这样就能说得通了,卷轴是被陈寿有意藏起来的。
证明夏乙这个推断的,是他急忙回到了天镜司的卷宗室。在发现卷轴的那个柜子下方,最底下的木板底部,摸上去有块粘手的东西,是陈寿当时把卷轴粘在了柜子下面。这种藏匿卷轴的方法,是普通的思绪想不到的。可他为何要把这个卷轴藏起来呢?为何天兵要把他急急忙忙的抓了去?
无从查起,又是一头的雾水,陈寿被灭和泾河龙王的无首冤案有没有直接的联系。夏乙怀里揣着从陈寿的床榻木板下取下的小铜镜,或许这个小铜镜除了要告诉卷轴的藏匿方式以外,还有其他未知的秘密有待深掘。
回到自己的星辰府邸,拨亮油灯,夏乙取出小铜镜仔细端详起来。他对镜子笑着,镜子里的他也笑着,他离镜子远了些,镜子里的自己变得小了些,他离镜子近了些,镜子里的自己变得大了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镜子,陈寿啊陈寿,你藏匿这么一个镜子的用意在哪呢?他叹着气,把镜子往桌子一扔,镜子发出铜与木板的撞击声,这声音低沉有回声,不像平日里拿的铜镜碰到木桌声音清脆明了。他拿起铜镜又扔向桌子,声音依然低沉回声悠长。
这个镜子看似普通,但他并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这一夜,夏乙无眠。他的脑子里全装着藏匿于柜子下方的卷轴和陈寿的镜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又在床榻上翻转打滚,痛苦的抱头大喊。
无济于事又苦于无从下手,他掌握的线索足让他难以完成重任,注定他的命运将和陈寿一样,他不想被灭了魂魄,哪怕不当神仙也罢,这魂魄是不能被灭的。
他不想像陈寿那样走得慌里慌张,与其睡不着觉还不如起身收拾行囊做好远行的准备。叠了被子,把床上的褥子床单用手划拉平展,重新走了一遍自己星辰的每一个角落,轻抚第一块草地,那里的一棵树、一棵草、一片叶子他都注入了他曾经的记忆,若此次他真的回不来了,就让这里的每棵树、每棵草、每片叶子、每段路、每颗石子都承载着他的记忆,或许他的继任者从他的这些记忆里读懂他的信息。
他曾想到,陈寿被抓走前或许也和他一样,把自己的记忆尘封于星辰的每个生命里,他在他的小铜镜里感受不到陈寿的一丝半点的记忆。
天还没有亮,夏乙带着铜镜又到了陈寿的府邸。
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感受着陈寿的气息与记忆,他失败了。像失了魂的肉体,瘫坐在陈寿的院落里,他身后靠着的,是一棵老槐树,叶上的叶子已经掉落,在这个阴冷的夜里,槐树枝干上突出的刺向着黑夜里似乎发出的阵阵哀嚎。
夏乙把小铜镜往院子里一扔,只见一道微弱的光从镜子里发出,那光亮像极了从凡间抬头抑望着的月光,皎白不刺眼,光是柔弱的。他忙捡起铜镜想要看个仔细时,那光竟然又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他把铜镜复扔院子里,铜镜又开始发出柔弱的光。拿起时,光复不存在了。他觉得铜镜是在逗他玩,几次三番的扔了又捡捡了又扔,搞得夏乙哭笑不得。这次他把铜镜扔到了院子里,并不急着去捡,因为他知道,这个镜子捡了以后又会什么也没有了,他摇着头,无烦的说了句:“陈寿,你这是在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