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换好衣服出来,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停车场方向走了一小段,前方鸟语花香,微风浮动,是久在办公室里伏案的人很少感受到的舒适。
薛佳心中一动,不由得放缓了步伐。
已近傍晚,褪去了中午时分的酷热,晚风里夹杂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若有似无的一点香味在鼻间环绕;鹅卵小径的两侧,各种花卉争相开放,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时而停靠在花蕊上。
微风拂过,树叶随风簌簌抖动,地上斑驳的碎影也轻轻抖动起来,远处传来几声蝉鸣,似远忽近。
这样一个安静而又惬意的地方,让人心情格外愉悦。
很快,胃壁里相互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薛佳驻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为了保持良好的形体,她中午什么都没吃,只喝了顾筠然给的饮料。忙碌的一天让她短暂忘记了饥饿的感觉,这会子大约是晓得她不忙了,于是又出来高歌嘹亮,迫不及待宣誓主权。
可惜了满眼鸟语花香,她还想再逛一会来着。
迫于肚中高唱空城计,薛佳结束了她短暂的散心之旅,缓慢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经过那棵有蝉鸣的树时,她抬起头,扫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原本高歌的知了立刻噤了声。
——大约和人一样,昆虫在未知的事物面前,同样充满了恐惧。
鹅卵石小径的尽头是个急转弯,距停车场大约还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道路两旁的各色花卉消失殆尽,被密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取而代之,密密麻麻种满了道路两旁,入目尽是碧绿葱翠,一片盎然生机。
薛佳刚转过弯,一抹身穿蓝格衬衫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顶黑色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五官分明,好看的有些过分;几缕头发微微遮住眼帘,略微削减了他眼睛里的光芒,使得来人显得平易近人了些;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将扣未扣,露出胸口一大片洁白的肌肤,白皙的有些晃眼;袖口挽至肘弯附近,淡蓝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靠近脚踝的地方高高挽起,露出性感的脚踝来;他脚下的白鞋一尘不染。
这样一副装扮,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妖孽的气息,哪怕他此刻全副武装,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薛佳只怕也能通过脚踝认出他来。
薛佳盯着眼前那双干净到有些过分的白鞋——如果她没记错,几个小时前才刚刚下了一场暴雨,地都还未干透。
她又盯着自己的鞋看了一眼——尽管走的是石子路,鞋子上依旧沾了一点零星的泥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这人是用漂着走过来的吧?还是说,妖孽都是不用走路的吗?况且,下雨天为什么还要穿白鞋?这人怎的如此……?
薛佳在脑中反复思索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是想用“骚气”来形容眼前这个人。
不幸被打入“骚气”分类的青年静静看着薛佳,发现她除了最初见到他的微微吃惊后,就开始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发呆。
他将目光转向地面,试探地问道:“这地上,是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吗?”
薛佳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
渔夫帽下的青年眼神十分真挚,细看眼神中又似乎带着一丝狡黠。
薛佳眨了眨眼睛——她分不清楚那里面是真挚多一点,还是狡黠多一点。
又或者都不是,妖孽最擅长伪装。
“没有,只是地面而已。”
薛佳一脸平静的答道。
顾筠然笑了笑,眼底的红痣愈发鲜艳了。
他抬起头,静静望向对面的女子,脑中思绪翻腾,难以平静。
方才反复练习过的话语此刻都藏在肚里,他却一句也倒不出,只想停在这一刻,让她只存在自己的眼中。
顾筠然不说话,薛佳把握不住他在想什么,只好睁着一双眼睛无声打量他。
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好似微微皱眉,又好似有些迷惘。
他们此刻的距离不足以看清自己的表情,于是薛佳不自觉的朝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