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道衍却已经隐约的瞧出了一些门道,没有吭声,眉头紧皱走上前去。
一把竹扫把在手,胡悦这次没用胡四动手,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一堆黑灰扒开,只见里面除了几颗人头大小的黑米团,最下面竟然还铺着厚厚的一层焦黑米粒。
“太丰仓烧的不是粮食?”好一阵沉默,眉头越皱越深的道衍才开口问道,脸上隐见愤怒。
“倒也不是,只是烧的没有五十万石那么多而已。您也看到了,这十石白米,加了菜油去烧也能剩下不少东西。根据之前的统计对比,如果晚辈没有算错的话,一座五千石的粮垛,里面真正存放的粮食,怕是不过一百石。”说着,胡悦从怀里掏出程前登记的账册递到了道衍面前。
道衍没有去接,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座一百石,那岂不是说,账目上的五十万石存粮,其实只有一万石的实数?”
“应该是吧。”胡悦小声的说了一句,身体不着痕迹的向一旁慢慢挪动着。
老和尚两条又粗又长的白眉毛抖动个不停,可见是愤怒到了极致,自己还是远离为妙。
“一帮硕鼠。”果然不出胡悦预料,老和尚终于爆发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等地步,若非圣上有意要调拨一批粮草往山东备荒,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放火,说不定整个太丰仓被他们蛀空了都没人知晓!”
老和尚怒气勃发,胡悦哪敢随便插话,又担心老和尚气急之下说出什么隐秘来,为安全记,干脆捂着耳朵仰望天空,准备做一个忧郁的美男子。
一阵有些压抑的沉闷过后,道衍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
……
被胡四捅了腰眼,胡悦扭头一瞧道衍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忙赔笑道:“大师,您刚才说什么?”
道衍很是不客气的瞪了胡悦一眼,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胡悦心里有些气恼,发现这个惊天秘密自己都搭上了黄金右脚,老和尚竟然还不知足,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了,就这一个发现。”胡悦摇了摇头,有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接下来怎么办?案子还要继续查吗?”
“当然要查,就算是不能揪出首恶,也要抓几个够分量的爪牙出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说着,老和尚皱眉道,“怎么,你又准备打退堂鼓了?”
再一次被老和尚看穿了心思,胡悦却不会轻易承认,“大师您误会了,您说怎么办,晚辈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哼,看在你这次立了一功的份上,贫僧便不与你计较了。”道衍没有相信胡悦的鬼话,问道:“说说吧,接下来你打算从哪方面入手?”
“这个……目前还没有考虑好,不过晚辈已经命人封存了太丰仓的出入库账册,先看看账册有没有什么猫腻再说。”
“看账册倒是正理,不过现在已经估算出了被贪腐的粮食数目,这么大的数目,在出库上做手脚显然是没多大用处的。现在你要做的,是从入库前查起,看看究竟是谁谎报了入库数目。仓大使嫌疑最大,但这样的事他一个人也做不下来,太丰仓的几个书吏想必是有人参与其中了,回头让周泰全部抓起来严加审问,想必没人能扛得住锦衣卫的酷刑。”
道衍显然是被五十万的亏空刺激了,这时候竟然帮胡悦出起了主意,而且提到锦衣卫酷刑,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胡悦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只是有嫌疑就要受刑,这个年月真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