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三婶,你们稍等下,我和安子在屋后呢,这就出来。”寻常眼一亮,不顾正玩得乐乎的寻安娃子抗议,抱起娃子边往出走,边高声喊。
“不急,寻姑娘带着孩子走慢些不妨事。”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
听声音,想来是个温和雅致的姑娘。
这会正是午时,日头毒得很,寻常抱着寻安出来,就见着一梳着丫鬟髻,浅绿华裳,粉颈桃腮芙蓉面的女子,打了把遮阳伞与李三婶子并肩立在院子里。
对方看到她愣了下,随即晕开个柔美之极的笑,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个帕子,远远向着她行了个大户人家见面问候的福礼。
举手投足大家风范,纵是面对寻常两腿泥,鬓发凌乱的邋遢村姑形象也不失礼仪,且对着她更甚自己的姿容,脸上的笑也一丝不见勉强。
果然雅致非常。
寻常放下寻安,随对方让了一礼,抽空一瞥眼,就见小径那头停了辆做工上等,车身雕花,珠帘为幕,轻纱作帐的马车。
马车四角还垂着华丽的流苏,有个车夫坐在那往这边看过来。
马也是上等的马,如今的她买不起的那种,远远的,还有好闻的淡淡熏香从那马车里钻入鼻尖。
寻常唤了李三婶子两人并车夫进屋,给几人倒了凉白开,家里倒是有茶叶,可等烧开水煮了再上,黄花菜都凉了。
“方才奴家不敢进来姑娘的院子,还是这位婶子说姑娘家的蜜蜂不蜇人,又见她打头往里走,才敢跟着来呢。”
小口喝了水后,那姑娘对寻常笑道。
寻常可不似对方斯文,这么些日子许多事下来,愈发不忌讳了,到如今,真真是一点不再顾及形象。
咕咚咕咚几杯水下了肚,那一副渴死鬼的样,却是恰好把车夫才升起的,对她大热天干活身上不出一丝汗的疑惑压了下去而不自知。
“也不是不蜇人,只是无故从不蜇过往的人。可一旦有人想动蜂箱,照样被蛰个满头包。寻家养的蜂是认人的,阿爹去了,如今能动蜂箱的,也只有寻常和幼弟而已。”
屋里几人围着桌坐在那,说话时,寻常一脸笑眯眯:“姑娘打哪来呢,寻常该如何称呼?”
光是丫鬟出门的排场就这般奢华,足见主人家富有。这头个自个上门的生意,就是个不差钱的大主顾,姑娘心里能不乐?
李三婶子这时候领着寻安坐厅里一角,替寻常看着小娃子去了。
原本是因为被问路,而且又是寻常的事,她心下关切,怕寻常年纪小没大人在,见着上门的客人露了怯,才放了手头的活,想着跟来瞧瞧有啥她能帮上忙。
哪怕帮不上,给常丫头壮壮胆也是好的。
这会见着寻常应付自如,她便帮着看着小娃儿,让寻常能专心与人谈生意。
李三婶子心下感叹,到底是没了爹妈的孩子,这才多少时日,竟从一个任人拿捏的性子,长成了这么一番厉害姿态,活生生换了个人似的。
旁的人眼红常丫头能干,却是从未想过常丫头心里的苦啊。
不知寻常换了内里想多了的婶子,着实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