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阁走出赌场,天已经快要暗下来了,十娘本想留二人住下,不过还是被朱阁婉拒了,能混到一顿饱饭他已极为满足了,要是再有奢求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朱哥,咱们晚上住哪?”
小草仰着头,轻声自语地问道。
朱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先找家客栈住下吧,顶多破费些。杜姨对咱俩不错,吃了人家的饭不好再挣她赌场的银子。”
女孩点点头,嗫嚅道:“其实桥洞底下也能住得,小草不怕冷。”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向客栈方向走去。
天寒地冻,唯掌心这点温度始终暖人心意。
街尾二十步,小楼傍依老槐树,悦来客栈独一份,小二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市侩主,哪怕见兄妹二人穿着寒酸,只要给得起银两,他便也能装出一副讨喜模样,乐呵乐呵地在前边领路。上了楼,左拐第二间,给了钥匙开了门,小二在门口等了半天,可惜少年无动于衷,既没给赏钱,也没打算要茶点,心知肚明,便暗骂一声晦气,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草还是第一次住这么精致的屋子,一进门就欢快的不行,从桌前爬到床边,又从床边爬进浴桶,溜达好一阵后才好奇地趴在窗口,踮起脚尖,下巴磕着往外看。街上并无多少路人,三五个孩子挥着枝条追逐打闹,直到家里大人来叫,呵骂了两声,几人才哭丧着脸依依惜别,约定明日再大战三百回合。
女孩看着他们,有些羡慕。
少年则看见她,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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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古色古香的书房内,灯火摇曳,朦胧的火光将男人肥硕的身躯映照得更加圆润。
曹彦的面前摆了两份书信,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一封可能会要他的命,而另一封则有可能让他调离这个鬼地方,至于是加官进爵还是发配边塞,则看他如何选了。
思虑许久之后,他将两封书信一同拿起,然后放入炭炉之中烧个干净。看着眼前燃起的火光,曹彦抖了抖肥大的身躯,无奈苦笑:
“难怪书上说,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这些个天满贵胄,一旦发起狠来,哪还在乎半点血缘亲情。我这区区的小城邑可上不了赌桌,你们最后谁坐那位置都和我没关系,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眼不见为净的好。”
与此同时,漆黑的院落内,一道黑影将房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等亲眼看到男人焚毁书信后,他才悄然离去,自始至终,没让任何人察觉。
曹彦并不知道,他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事实上无论他选了哪一封,都绝对无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城主府内,得知消息的赵钰仅是一笑置之,宫里的那两位皇兄,又有个哪个是省油的灯,自己看似什么都不争,但在他们二人眼中却是最具危险的竞争对手,或许也正是自己这种逍遥自在的洒脱性格,才让父皇觉得最像他年轻时的样子,也让他最受宠。
有时赵钰不觉感叹这天下何其不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呢!有人自缚一城,为一‘忠’字;有人自缚一人,为一‘情’字;而京里那位则自缚于皇宫大殿之中,只为‘权力’二字,甘愿为其生又为其死,二十年来更是不曾踏出过宫门半步,耗尽心血也要守着、握着,不许外人沾染分毫。
赵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这么多干嘛,抬首望去,墙角立有一剑,握住了它,便觉握住了整座天下。
剑有名,隐龙形,有王者气。出!则诸侯惧,收!则天下息,世人畏之,名曰:【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