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砚卿原以为自己可以退下了。可江世雨开始在房间踱来踱去,从书房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回来。脸上不无愁色。
“陛下,可还有事所虑?”朱砚卿问。
江世雨突然顿住脚。转过身。脑中灵光一闪。
“朱爱卿。”
“臣在。”
“朕近日忙于处理兀族的事务,无空顾及地方杂事。这些奏折,不若你替朕处理了罢。”江世雨指了指那堆小山丘。
“……”
朱砚卿就知道江世雨会叫他处理奏折。从进门第一眼看到那一堆小山一样的奏折他就没好预感。哎……罢了,也是因为我才生的气。朱砚卿在内心深叹一口气。他是不愿意的,但是知道江世雨这次帮了他,也就只好还他一个人情。
他默默走到书案前,把奏折一本本按州县分好,拿起江世雨的朱砂笔开始批阅。放到哪个朝代都没人敢做的事情,江世雨就敢这么让他干。
看到朱砚卿给他批奏折,江世雨脸上云消雾散,顿时疲色全无,终于能忙里偷闲,去休息会了。在这点上,江世雨跟他的儿子江若端简直如出一辙。江世雨心满意足地拂袖而去。
朱砚卿批着批着,眉头拧起来。这些奏折都不知道是堆了几日,怎么连半月前的扬州运河加支一事都还未批。还有衡阳的纳贡一事,都不知道是哪月哪日的事情了。
他越批越不对劲,感觉这些折子都像是专门留给他批的一样。大小巨细什么杂事都有。这江世雨平日里都不看这些折子的么。难道是故意积了那么久的奏折,就是为了等着他来批?
彷若一夜回到年少时,朱砚卿也被气的差点扔笔不批了。
江世雨还不忘差人给朱砚卿送了份宵夜。朱砚卿看到那宵夜差点没给他扔出去,有心思差人送宵夜还不来一起批奏折,让他早些批完回去。
想归想,朱砚卿倒是没扔宵夜,但也没吃就是了。
“嗯?朱大人?”
朱砚卿正在埋首批文,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居然是江若端。连忙起身作揖。
“见过太子殿下。”
“朱大人怎么在这,我父皇呢?”江若端困惑地问。进来书房后左顾右盼地在找他父皇。江世雨让朱砚卿批奏好像对江若端来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果真父子同心。
“陛下连日操劳,先回宫休息了。太子殿下若有急事,还需换个地方找。。”朱砚卿答道。
“原来如此。那本殿先走了。朱大人继续忙吧。”江若端转身便走。
“太子殿下请留步。”朱砚卿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叫住了江若端。
“朱大人有何事?”江若端停住步子,回头问。
“陛下让臣转告太子殿下,后天密带昨日朱府上来的两位客人进宫。”朱砚卿说。
“父皇他已经知道了?”江若端脸上有点疑惑。
“说来话长,陛下为了此事匆匆召臣进宫,臣便告之陛下那两人的身份了。”朱砚卿无奈地答道。
“噗…哈哈哈哈哈。”江若端突然掩住嘴,随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难怪会是朱大人在批奏折。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谢过朱大人,本殿先走了。”江若端说完踏出书房,门外又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哎……”朱砚卿不由地叹息一声。他们父子两人怎么这么像。想起刚刚自己因江世雨差人送夜宵而发恼的样子,他想起了年少的时候,那个他们两人会彼此怄气甚至吵架,却从不会因此伤感情的时候。
转眼二十年过去,那江世雨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朱砚卿又一想,自己好像也是还是过去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因为江世雨故意偷懒让他批奏折而恼火呢。
手上的朱砂笔,他不陌生。但是并不属于他,只是那人总干出些超脱礼教,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这笔便在他手中握着了。
江若端找到了他父皇,将月领主被咒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省去了神蛊的事情,只说月领主被人下咒陷害,致使有人谋权夺位,想要问问灵师能否替她压咒,若是能,她便可夺回政权,撤兵回兀。江世雨深思后,告诉若端后天再议。
静谧的黑夜之中,突然响起一声诡谲的哼笑声。
“呵哼哼,真是香啊。你这气味。”
朱槿怔然,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她转头,看到一个瘦瘪的女鬼正在从窗口爬进来,女鬼的半张脸已经腐烂,另外半边脸只剩下白骨。手上松松垮垮地带着一个晃眼的白镯子。那腐烂的半张脸正咧嘴对她笑。
惊得朱槿瞪大了双眼。一时忘了逃跑。这鬼不就是之前她见过的那个吗!她不是被夏云一剑斩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瞬间无数疑惑挤上她脑中。
那女鬼并未等她好好细想,爬进屋后便转眼便闪到她面前,几乎与她脸贴脸。女鬼半脸上腐烂的肉根清晰可见,有粉白蛆虫在黑黑烂的肉中钻扭。朱槿顿觉背后寒颤不止,肠胃一阵翻滚,几欲呕吐。
“就你这邪气,够我多一百年鬼祟了。哈哈哈哈哈哈。”女鬼凄厉的笑声就在她耳边响彻。大声地要震破她的耳膜。
朱槿脑中反应过来,转身要跑。女鬼干瘪枯瘦的手却跟钳子一样扣住她的肩膀。朱槿感觉自己的双肩被死死按住,根本无法动弹。
女鬼就在她面前,朱槿一口气都不敢呼吸。女鬼一手死按着朱槿的肩膀,一手扼住朱槿的喉。气力大得几乎要将她脖子生生掰断。
朱槿的脖子上被腐皮包骨的手掐得发白没有血色。血液被堵在脖颈,脸上开始紫红。朱槿抓住女鬼的手,想要挣脱去,然而完全无法松动那双干瘪的手半分。
“都多少年没见过你身上这种邪咒了,哈哈哈哈,反正你又解不掉,还不如把你的命给我。让我多一百年鬼祟。”女鬼一边说,一边掐得更大力了。
解不掉?我的咒解不掉?意识开始胡乱地纠缠扭打起来,越来越不像是她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