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川干巴巴地咳了几声,抖了几下眼睫:“是随了我娘。”
“那伯母一定是个大美人。”
“汖州百姓,人人都称我娘是仙女下凡。”思及往事,楚云川的语气轻柔起来,“我娘最爱守藤树,下令十三州都要种上。守藤花只在十三州才长,四季常开,春夏最盛,年年都是灿金一片。”
“守藤我听说过,木可入房,叶可入药,花可入酒,果可入食,全身上下都是宝。”
“景王之乱后,朝廷下令禁种守藤,现在就算是十三州也找不到几株了。”说到这,楚云川看了一眼白芷,“守藤花酒入口绵香,不易醉人,只是现在千金难求,若哪天我碰到了,送你两坛。”
白芷咧起嘴一笑:“不易醉人,那敢情好。”
方知恒提着小药箱匆匆赶来。他只听长风草草地交待了一句“殿下把面具撕了”,没有点前因后果,这一路上心惊肉跳,脑子里想了几十种情形。
茗心将他引到了厢房门口,方知恒待茗心走后才扣门轻喊道:“殿下,我到了。”而后直接就推门进了屋。
里面白芷刚刚起身,一见他乐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省得我开门了。”
“白白白白白白姑娘?!”
“白白白姑娘已经知道你们殿下的底细了,”白芷学着他的腔调把他迎进了门,“往后咱们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多多关照啊。”
方知恒朝楚云川看了一眼,楚云川朝他点了点头。
“也好,这可是好事,诸事不必瞒着枕边人,殿下在侯府也能少费一些心力。”方知恒不遮不掩地从箱子里翻出面具和一堆小瓷瓶,叹道,“殿下,你又何必撕面具呢?”
“白姑娘如今成了自己人,我理应露脸。”楚云川拿起一个小瓷瓶,熟练地倒出其中的黑水往脸上涂。
“被”成为自己人的白芷任劳任怨地拿了一面镜子举得板板正正:“这怎么还得涂水,我那个一贴就贴上去了。”
“殿下日日要和熟悉顾宴公子的人面对着面,须得这样仔细小心才是。”
黑水上脸之后,渐渐开始一串又一串地冒细泡。那边方知恒往面具上不知都涂了些什么东西,抬手就往楚云川脸上贴了过去,再拿了一个小瓶里的粉末左涂涂右涂涂,不多时,楚云川就变回了顾宴。
白芷:“可惜了。”
顾宴顶着新贴的面具略有些僵硬地抬眉:“什么可惜了?”
“我之前还觉得顾宴能算得上是风流倜傥,真是不比不知道,这面具一盖上,好像是……”
方知恒竖起耳朵:“好像是什么?”
“好像……牛粪糊在鲜花上。”
这话说得顾宴难得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窘相,一旁的方知恒笑得前仰后合,连连附和道:“白姑娘真是慧眼识珠啊,殿下从小就是出名的美郎君,我也是常觉得戴上面具真是埋没了殿下的容貌。”
顾宴突然双手死死抓住床榻,整张脸肉眼可见地细密鼓动,就像底下有千万只小虫子在来回爬。这么一通刺激,面具好像被吵醒了在发火,逮着虫子就拍,每拍一下,面具就更加紧紧吸住脸。顾宴的喘息带了一丝颤抖,额角渐有冷汗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