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见推拒不得,也就欣然应下,问小二再要了几道菜,权作回礼。
一开始白芷只是天南海北地聊起十三州的趣事,那张开店练出来的嘴皮子吧嗒不停,小娃娃都扑闪着大眼睛听得入神,后来就把话头一点点勾到了军中:“……我老家的挚友也是守城军军士,有一身好武艺,得将军赏识当了个都尉,守城军早出晚归实在辛苦,年节都休不成假。”
实际没有这么邪乎,只是白芷故意说得夸大,引女人接话。果然,女人听了一拍桌子,十分不满道:“青县的同袍竟然如此辛苦?我听说青县的主帅可是那位神出鬼没的三窟将军,她敢违景王殿下的令,不让自己手里的军士张弛有度?”
白芷抿了一口焦茶,神色不动道:“我看白虎军主帅也不太听令,姐姐不是也只休沐半天?”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乔将军那是……”
是什么?
这边白芷耳朵都竖起来了,女人却骤然闭了嘴,她神色古怪地看看满桌子的菜,再看看白芷,忽然把自己的孩子抱紧,皱眉沉声道:“妹妹,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套。”
白芷有些意外:“我只是……”
“今天的话,若是换了蛮人来说,我该按例押她去军中治罪。对着白虎军的军士,你就别自作聪明了。”
女人声音冷砺,话语中隐隐含着战场杀伐之气,白芷吞了一口口水,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白虎军治军极严,身份敏感,不该是她一个商人耍心眼的对象。
玩脱了,她可真的没有恶意。
那边女人已经叫来小二准备结账了,白芷赶紧认错道:“是我嘴碎了,姐姐,这桌我来结账,算我赔礼。”
“还是不必了,各结各的。你不给边关添麻烦,就算是给我赔的礼了。”
交完银子,女人牵着娃娃飒然离去。
小二凑过来收拾残盘,他见白芷那扶额长叹的模样,忍不住道:“凤娘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不是么。”
白芷在心里暗暗叹道,怎么搞的,跑到白虎军那去刺探消息,她脑子是不是泡水了?
“您可别放在心上。咱这是边关,最近蛮人又多,别说白虎军了,咱老百姓说话都得注意着点,生怕一不小心给外人递刀子。”小二自顾自道,“要说打仗之前宁州也是边关,那时候军士可还没这么草木皆兵,听说全是后边这位景王殿下立的规矩,白虎军是守国的第一道关卡,绝不能出奸细,也不能漏情报,后来咱老百姓跟他们闲聊,这碰壁碰多了,也都理解了。凤娘子,你待久了就适应了。”
这跟青县的规矩截然不同,祝将军手下的军士一个个的嘴就跟筛子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有时候不问都要拉着她唠叨。
边关跟青县那安生地方还真是截然不同啊,又是老百姓不喝酒,又是军士嘴要严。白芷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她才真有了一种来到边关的实感。
如此淳朴的边关百姓,当年怎么就成了老皇帝对付胞弟的棋子。
世上真是没有天道这一说啊。
小二看白芷默不作声,以为是自己嘴碎惹白芷恼了,赶忙找补道:“凤娘子,还吃些什么?”
白芷回过神来,对着小二笑道:“那就……瓦子焖再包两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