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后堂传来一声清嗽,“恩~~咳!”
擦,大半夜的,谱儿还不小。然后看到转出一六十来岁老头,精神矍铄,身着青衣,头上简单插了支发簪,看样子没来得及拾掇。后背微弓,踱着步走到近前,让刘伊将晚星抱至屏风后的榻上,唤伙计将烛火调亮,先把把脉。同时问道:“烦请客人说说伤势。”
刘伊毕竟一现代人,几句话把伤情描述清楚,老头不由抬眼看了看刘伊,点点头,说道:“胸前外伤无妨,血已止住,开几服药,内服外敷,半月即可痊愈。腿伤。。。”
老头微一犹疑,刘伊插话道:“还望先生尽量让她不留残疾。”
老头哑然一笑,嘴里还少了几颗牙。自信说道:“老朽独创接骨之法,必能让她不留残疾,只是我的手法,需要动刀,切开后接骨,方能确保严丝合缝,如此做法,大异于其他医师,且会留下伤疤,不知客人是否接受?”
刘伊听得眼皮直跳,客气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老头哈哈一笑,“老朽姓华,字元化。游医至此,客人未曾听闻亦属正常。”
刘伊暗叹一声,那不就是华佗么,传说中中国古代外科医生代表人物。难怪要开刀。随后想到,建安十三年大事记里,有一条字数很少的记录——本年,神医华佗被曹操赐死狱中。。。
随后赶忙同意,然后就被华佗清出外堂守候。等候期间,刘伊才想到一个问题:没钱。。。得嘞,幸好人靠衣装,自己这身行头,唬住了医馆,先治伤吧。
不觉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听着路面打更的板,算算大概后半夜三点左右,伙计扶着华佗走出,在刘伊旁边落座。看着老头一脸倦意,刘伊心生尊重,正要感谢。华佗一抬手,先说道:“这女娃应是自幼习武,只是所学不精,走的偏门路数,所以内气不足,但身骨较常人强健许多,老朽已经将她腿骨接好,三个月内不要用这条腿,后面无碍。”
刘伊扭头看一下内堂。华佗笑道:“老朽给她用了麻沸散,最快也要再睡一个时辰,另外我已用牙板将她伤处固定好,像客人刚才来时的方式离开,稍加注意,没事。”
此时刘伊心里天人交战,犹豫着付不起诊费,另外是否要告知华佗命不久矣。抬眼望见伙计和华佗都在看着自己,就算再不识数,也明白大半夜的挂急诊,还做了外科手术,没让交押金已经是医者仁心。
心下一横,厚颜道:“事发突然,小生出门未带钱财,但回去之后,定会差人将诊金奉上。”
华佗笑而不语,伙计却已经撇嘴,开口道:“这位公子,看您衣着也知非平常人物,华神医游医至此,恰逢救下贵友,也算一桩美谈,可公子半夜来访,却不付诊费,这太难为小人了,不知公子可有物品抵押?”
刘伊窘然,他身无长物,一毛钱没有,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那个小黑四面体,这玩意非金非银,店家肯定不会收的。哪还有其他可以抵押。
此时,但见华佗哑然失笑,露出一口豁牙,慢慢说道:“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时人云: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当今之世,乱局已生。吾之所愿,以吾之力,尽力而已。去吧去吧。”
听了此话,刘伊反而坚定了提醒之心。出言问道:“感谢先生妙手,却有唐突一问,不知先生观曹公如何?”
华佗闻言眯了眯眼,答非所问:“老朽行医多年,走遍山川大河,亦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这位公子,老朽却有些看不清。吾观人之术,由其外,观其内,公子神气内藏,深不可测,可知非池中之物,不知对否?”
刘伊不由得对华佗眼光高看一眼,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情况,这老头一看便知,要不是知道历史上说华佗性情执拗,宁折不弯,还以为是拍句马屁。想到此,刘伊起身,对着华佗正色道:“华神医,我乃山中来,不问世事,不懂世事,修的是自然法,看的是前后事,有一句私话对先生讲,还请这位小兄弟回避一二。”
华佗看着伙计点点头。伙计打着哈欠极不情愿的走了。
待伙计走后,刘伊心念一转,凭空飘起。离地一尺多高定住不动。华佗目露神光,一反老气横秋的模样,那样子貌似要抱住刘伊解剖研究的架势,却没有想象中老百姓见了神仙的敬畏。
随后刘伊轻叹落地。说道:“只是证明一下我所言非虚,有一忠告,先生对乱世有恩,对百姓有益,不该横祸,遂无论曹操如何差人请先生,千万勿去,去则难返。”
华佗闻言,哈哈大笑,“老朽生平,最厌贪官污吏,曹孟德虽非此类,却也霸道多疑。连年征伐,不知多少百姓涂炭,绝非明主。我老儿今年已六十有三,早就活够了,但我答应公子,不去便是。”
刘伊点头,也不知能否有用,起码心里好过点,欠的医药费拿这个预言顶应该也值了。也不多说,就要告辞。
华佗看出刘伊离意,问道:“不知公子名讳,以后还能有缘再见否?”
刘伊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这老头确实有种让人安定的能力。直言道:“不瞒神医,吾自号一流,此次出山,是想凭自身能力,早日结束乱世,看眼下大势,帮曹孟德推一把更简便些。但卦上确实显示神医有此一劫。既然神医出手相救,吾自不愿隐瞒。愿神医信我之言,安度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