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沙丘底部。
秦空铺开地图,拿着一小块墨碳在上面写写画画。地图上象征着无人荒漠的区域被一条墨线横亘,从安北城池处一直到区域底部。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跨过了这无边沙漠,经历了大自然的考验。
秦空这两天是狠狠松了口气,长达一个月的沙漠赶路总算过去,只要能过去就意味着他秦空算是进入了匈奴内部。
接下来就很好理解了,就是打。
向东推进,把东北方彻底和前线军队隔开,再逐一攻下。
越想眼睛越闪亮,在看到又偷偷摸摸朝他这里蹭过来的安鲤鲤心情也没那么憋火了。甚至还有心情招呼道:“饭做好了?”
因为即将走出这里,秦空这几天也没那么省了,从日常的啃干粮变成了每天可以起灶一次,喝点热乎汤。
安鲤鲤柔柔弱弱的,秦空没指望他能打仗,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直接让他去烧饭。
这一个月下来他也没那么窝火了,对这个不太吭声,做得多,赶路绝不叫苦的兵娃子也有了点好感。
安鲤鲤冲秦空笑:“正在烧,等熟就可以了。”
秦空点点头,手一扬把地上的地图卷了起来。
安鲤鲤:“将军,我们快走出去了,到时候怎么打匈奴?”
秦空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你想上战场打匈奴?这小身板匈奴一拳就能把你打碎,到时候开战了你找个地方缩着,等我们打完了你再找过来。”
“本将军给你这个权利。”
安鲤鲤不太开心,嘴一瘪:“我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吗?我干什么都行,危险也没关系。”
秦空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鲤鲤瘦削的身子和姣好的面庞,犹豫良久,还是道:“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就是很危险,你可别听了就哭。”
安鲤鲤脸一红,小声辩解:“我没那么爱哭,就是情绪激动了就止不住眼泪。”
天生的,没办法。可能江南雨水多,安鲤鲤总是忍不住掉眼泪,就是水做的人。
秦空也觉得安鲤鲤没有外表那么柔弱,真要柔弱不可能这么毅然决然地跟他横跨这片沙漠。
军里不知道多少汉子这一个月因为中暑晕倒,忍饥挨饿去了半条命,安鲤鲤硬是撑了下去。最矮小瘦弱的人居然最省事,半点麻烦也没给秦空找,还照顾伤患夜晚做饭,忙成了陀螺。
秦空有时候不忍心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么辛苦,还对安鲤鲤说过让他安心赶路吧,那些琐碎的活计他分派给别的人。
结果安鲤鲤道:“随意使唤我,别把我当人看。”
秦空当场震惊,从此以后不发一言。
安鲤鲤看着秦空,认真道:“将军,属下不怕危险,有什么尽管来。”
“你确定?”
“确定。”
……
半月后,东部。
一片稀拉的草原地上,几十只羊在四散吃草,他们的主人是个全身包着麻布的瘦小矮子,正挥舞着鞭子赶羊。
矮子的身形在这片草原上可以称得上枯瘦,简直先天不足,还偶尔弯腰低咳两声,一副病秧子样。
也不知道谁家生了这讨债鬼,有够倒霉。
矮子一身白布,走两步喘口气,有气无力地扬着小皮鞭。羊儿被打的咩咩叫,可能主人的力气太小,被打了也就叫两声,就继续低头吃草。
“咳咳……咳……你们、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他断断续续的咳着,声音发虚。
矮子叹了口气,无力地放下皮鞭。他可能是病的太严重,身形晃两下,找了个小坡坐下歇息。
“唉……这破烂、身体。”
矮子已经在这地方放了三天羊了,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不愿意接受三天前来投奔的他,所以他就找了个无人地搭了个帐篷,每天放羊。
也不知道这矮子哪里来的羊,这两年大旱,周边部落生活的都不好,只能骚扰大康朝勉强活下去。突然来了一个人,这么弱小,还这么富有,真是让周边部落眼红的不行。
矮子半瘫在坡上,正缓口气要爬起来时,周边突然传来大笑声和喊杀声。
“哈哈哈哈哈!”
“小老鼠在前面呢!”
“敢拒绝就杀了他!!”
只见周边突然窜出了几百彪形大汉,个个身材壮硕,身上穿着动物皮毛做的的衣裳,满头小辫,正狂笑着朝他奔来。
矮子吓了一大跳,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皮鞭挥绵羊,边挥边喊:“走!走!快走!”
大汉们骑射可是好手,没多久就形成了包围圈,绕着矮子笑。
“哈哈哈哈!看他那样!”
“跟老鼠一样,丑陋的东西!”
他们叫骂着,不屑的眼神直勾勾的放在矮子身上,丑恶的嘴脸在矮子看来仿佛恶鬼。
矮子抖如糠筛,一双细细的腿不停地抖,最后竟然一软,噗通朝这群人跪下了。
他哭喊道:“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别抢我的羊……”
领头的看着矮子包着白布的脸,笑得十分恶劣:“这么多的羊,你哪里来的福气享用,还不如上供给我们,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矮子嘴笨,说不出话来,只能边哭边磕头,祈求这些人能放过他的羊,放过他赖以生存的物件。
没有人会管一个弱者的死活。
大汉们大笑着争抢着惊慌失措的绵羊,野蛮兽性的行为丝毫不加掩饰。
领头的没有去抢,反正他是头领,这些都属于他的财物,比起羊他对这个矮小的像老鼠一样的矮子更感兴趣。
矮子用麻布死死裹着脸,实在让人好奇他究竟有多丑。
“欸,过来!”他冲跪着的小矮子勾了勾手指头,跟叫狗一样。
矮子不敢不去,屈辱地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头领就怒道:“我让你站着过来了吗?爬过来!”
身躯不停颤抖,眼泪簌簌下落,这个瘦弱的可怜人不敢反抗,四肢朝地,他抖着身子一步步爬了过来。周边的哄笑声刺进了他的心里,像利刃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这么屈辱……像狗一样……
他死死低着头掩饰着神情,用最卑微最恭敬的态度祈求着马上的大汉。
“姆嗒鲁(大人),放过我吧……”他不停地磕头。
首领看着底下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厚黑的嘴唇咧出一个笑,带着深深的兴奋。
“小老鼠,你很怕我。”
矮子狠狠摇头,只能看到一双大眼睛含满了泪,刺激着姆嗒鲁的凌虐欲。
首领拿脚踢了他一下,把人踢得滚了一圈。
“爬回来。”
矮子忍着恐惧爬了回来。
头领更兴奋了,蒲爪一张,拎着矮子的衣襟就把人抓了起来,边挑他的裹脸布边道:“我倒要看看你……”
剩下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咙里,头领震惊地看着暴露出来的脸。
一张带着笑的脸。
一张带着笑的,中原人的脸!
头领目眦欲裂,张嘴就要大吼,这个中原人突然低声笑道:“哎呀,发现了。”
手腕翻转,一把匕首突然从袖口掉落,中原人手臂肌肉发力,对着头领的脖颈狠狠一拉!
鲜血喷溅,滚烫的血喷洒在安鲤鲤的脸上,他仍然带着笑,漂亮的、柔美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狠辣。
头领脖子被划得半开,怒吼声卡在喉咙里,嘴里狂喷出鲜血,他死死瞪大着眼睛,满眼不甘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