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爱痕还清晰可见,春宵一刻转瞬成了梦魇。
崔奉宁当然知道,他什么也不是,谢慈今夜对他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识破了他的算计,故意羞辱他而已。
他死了,谢慈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他山穷水尽,什么筹码也没有。
他还想保护袁姑娘。
绯红的眼眸固执地瞪着谢慈,“那你动手。”
话一出口,他的喉颈便一把被扼住。
谢慈指骨突起,十足的力道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脖子捏断,崔奉宁瞬间难以呼吸,半张着嘴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直起,每一字都讲得艰涩不已,“我的命给你……放她走……”
到底有多天真,到了这一刻,还觉得他会不舍得他死。
谢慈面目冰冷,拿捏着他的小命,却没有立刻要他的命,像个顽劣的野兽,戏弄弱小的猎物。
“求你了,谢慈……”崔奉宁沙哑地哀求,双手沿着谢慈的身体摸索,看似没有章法的挣扎,最后却锁定了他另一只手。
他攥住谢慈的手腕,全身蓄力,带着他手里的刀,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利刃破开血肉,声音十分清晰,崔奉宁麻木了一瞬,紧接着痛到难以呼吸。
谢慈缓缓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刀整个没入了崔奉宁的身体。
他看着汩汩流出的血,又看向崔奉宁的眼睛。
“放过她吧……我求你……”眼泪汹涌地从眼角流淌,崔奉宁在为自己的无能悲泣。
“都是疯子。”
谢慈松开手,崔奉宁身体没了支撑,瘫软在地。
意识逐渐模糊,浑身只剩疼痛和无边无尽的寒冷。
最后的感知里,崔奉宁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他眼前一片空洞的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怀抱是谢慈。
“别杀她……”
耳畔阵阵嗡鸣,他听不到谢慈有没有答应……
而天亮后,午门前,传闻中的皇子和他生母的尸体一并躺在了众人面前。
“这……怎么会这样?!”蔡廷不知所措地询问何暮川。
何暮川沉着面色,只看着小棠,没有给他答案。
“你杀了她们?”小棠开口,骤然间周遭的空气更加彻骨。
“是你杀了她们。”何暮川眼底的仇怨不比小棠少半分。
他的出现让在场官员们惊讶不已,曾经的禁军总督,勾结太子,弑君夺权,行动失败后逃窜民间,前些时日被皇上重新抓获,就地正法,鞭尸示众,怎么还活着?
何暮川道:“你通敌燕召,害死皇上,现在又杀了皇子,你觉得这样,你就可以坐拥天下了吗?”
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小棠头上,实在可笑不已。
坐江山,当皇帝,他?
如果没有段景忱,他连这皇宫的门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血口喷人!”章纵上前,与何暮川对峙道:“何暮川!你一个朝廷钦犯,敢站在这里给公子泼污水,谁给你的胆子!”
何暮川眉毛放肆一挑,蔡廷走过去,立于他身后。
岭南军便是他的底气。
造反的底气。
“你有何证据证明公子通敌!又有何证据说是公子杀了皇子?!”
章纵气愤反驳,然而何暮川只是找个理由,让他进攻都城变得顺理成章,要什么证据,编就是了。
小棠看着袁盛榕和她那孩儿灰白的脸,被压抑在深处的冲动犹如困兽冲破牢笼。
皇城应该已经被包围了,岭南军既已揭竿,做的定是完全的准备,京城现有的兵力,恐难抗衡。
在段景忱有消息之前,小棠不能轻举妄动,他必须稳住局面。
可是,现在,他太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