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沐盈盈一笑,微微点点头。
李长河的心,如沐春风,化了一般,他知这是喜欢。
“走,走,参加诗会...”此时李长河样子憨憨的,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苏大晨自然是过来人,心中暗暗一笑,为了避免进一步尴尬,赶紧招呼众人进入芙蓉园。
今日的芙蓉诗话在芙蓉园内的曲江边举行,这里种着不少的桂花,正是花开时节,清风徐来,饮酒对诗,曲江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时间如水,蜿蜒间从曲江流过,不觉已到下午一点时分。
曲江诗话即将开始,文人墨皆已准备妥当,饮酒对诗开始了!
李长河等人也已落座曲江边,诗话主事人站出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自曝家门,姓王名绩。
对这种官方的开场白,李长河并不感冒,因为他此时眼中只有苏羽沐,直勾勾望向她,惹得苏羽沐面红耳赤。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李长河还陶醉其中的时候,身旁的苏大晨戳了戳他,“仁心,快,该你了。”
李长河猛然回过神,然后疑惑问:“该我了?什么该我了?”
苏大晨无奈指了指李长河桌前折断的桂花道:“诗会即击鼓传花之游戏,看见前面桌上的青玉玉佩没,传到谁那,谁就要作诗,若做不出来就自罚一杯。”
“所有人轮一遍,最后投票决定谁是作诗最好的人,那折断的桂花枝就是票数,谁多即获胜,获胜品就是那青玉玉佩。”
“今日诗会七轮,这才第一轮,仁心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吗?”苏大晨打趣道。
面对苏大晨的调侃,李长河难免老脸一红,忙问:“这第一轮诗会题目是什么?”
“春!”苏大晨言简意赅!
“前面有何大作?”李长河好奇。
“哎,名士王绩,一首《春桂问答》奠定开局:问春桂,桃李正芬华。年光随处满,何事独无花。春桂答,春华讵能久。风霜摇落时,独秀君知不。”
“起点如此高,珠玉在前,后面人能够超越的不多。”
“除这一篇,还有两个年轻人不得小觑,一人叫上官仪,一首《春日》技惊四座:花轻蝶乱仙人杏,叶密莺啼帝女桑。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
“另一人叫寒山,此人有些怪,他自言诗名为《无名》:四时无止息,年去又年来。万物有代谢,九天无朽摧。冬明西又暗,花落复花开。唯有黄泉客,冥冥去不回。”
“诗是好诗,但就是过于悲悯。”
“对了,仁心,马上就轮到你,你有什么好诗吗?”
“有吧!”李长河不确定道,但心里却想的是:“寒山?这我熟啊!”
“哈哈,那好,仁心,可要加油啊,不能落了下风。”
正说着那青玉玉佩来到了李长河桌前。
李长河也是直接拿起玉佩,一股温润细滑的感觉袭来,好似牵着女孩子的柔荑,目光随即又看向了苏羽沐。
苏羽沐此时眼中泛光,似带有期待之意。
李长河举起玉佩,朝着苏羽沐遥声道:“此青玉玉佩吾将为你赢下。”
此话一出,愤愤声不绝于耳。
“这年轻人太嚣张,未见诗影,就敢自夸赢下?”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没错,看这装扮就不像是正经人......”
此时寒山和上官仪的目光也随即望来,他们自认所写诗绝对上乘,但这突然出现的毛头小子,竟自信满满说可以赢,同为年轻人,自然心中有傲气,更是起了攀比之心。
诗话主事人王绩也走了过来,但他就稳重多了,本就是文学大士,胸怀更加广阔,对于李长河这个傲气年轻人并不反感,反而道:“这位郎君,请。”
李长河随即走到诗会场中央,“吾以这条诗会走廊石板道为界限,步起成诗,道没诗成!”
“狂妄!”有人评论道。
寒山也笑道:“兄台,吾辈年轻人,热血贯身,但却不应无谦逊。”
看着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寒山,李长河微笑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这时寒山还没出家吧,年轻时长得真帅啊。”
稳了稳心神,站在诗会场中央,摸着青玉玉佩,李长河一步踏下,诗句随即出口:
“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枯木横槎卧古田。”
众人本想等李长河出糗,谁知这第一句出口,众人神色微微一变,此句看着平和,但是却又有种独特韵味,很有水平。
王绩端酒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本在闭目养神的寒山,瞬间睁开了眼睛,上官仪更是收起轻视之心,一脸好奇看向李长河。
周遭嘈杂声也顿时一消,众人全部静耳聆听。
昔日含红复含紫,常时留雾亦留烟。春景春风花似雪,香车玉舆恒阗咽。
若个游人不竞攀,若个娼家不来折。娼家宝袜蛟龙帔,公子银鞍千万骑。
黄莺一一向花娇,青鸟双双将子戏。
......
寄言坐客神仙署,一生一死交情处。苍龙阙下君不来,白鹤山前我应去。
云间海上邈难期,赤心会合在何时。但愿尧年一百万,长作巢由也不辞。
最后一句出口,李长河正好走完这一段石板路。
大唐初年,虽七言诗还不及五言诗,但作为新兴近体律绝,已有潜在兴盛之势,如今李长河这一首《行路难,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直接将七言诗拉上了一个新的层次。
工整的结构,华丽的语言,展现了初唐长安城内繁荣市井,还有那骄奢生活的世态风情。
先写时光流水,无人能阻,再写改朝换代,秦川汉陵,无可奈何,再写富贵公卿,归于黄泉。
诗歌气势宏远,哲理性强,身临其境,振聋发聩。
长久的沉默,众人似乎沉浸其中。
直至王绩站了出来,看着李长河,大声道:“好!”
“好......”一字点燃现场气氛,众人纷纷起身高呼。
此时寒山没有了当初的淡定无畏,有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曾自傲无人在诗词上完全胜过他,就连王绩所作诗他也觉得一般,但李长河这一首,水平之高,可为传世名篇。
再看上官仪,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今年他不过十八岁,自有一番青年人傲气,本想借这场芙蓉园诗会名动天下,可如今他输了。
他终于明白父亲给他说的话:世间很大,比之更厉害的大有人在,不断进步,方为王道。
平稳心情,他看着李长河,心中涌起一股兴奋,这是一种找到对手的兴奋。
王绩强忍激动的心情道:“还有人作诗吗?”
“但在场的各位读书人知道,李长河这一首诗已经太强太强,他们在其后写,无异于打脸自己,所以无人起身承接。
“既是如此,现在开始投票,诸君拿起手中的桂花枝,将它投给认为的最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