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敛敏大吃一惊,瞪大双眼。
“妹妹所见非虚。你亦有察觉,伊掌衣受伤后,她颇为愧疚。”发髻之上的金银丝嵌青玉珠臂钏映着日光微微一闪,我语气肯定道。
“可,她为何要如此?”敛敏了然地点点头,一副白玉耳坠摇摇晃晃,面容百思不得其解,颇困惑。
“姐姐可还记得早先妹妹所言,请伊掌衣缝制衣裳一事?”
“你言下之意,她系为了阻止伊掌衣缝制你那件衣裳才有此一举?”敛敏试探道,语气不可思议。
“不错。”我郑重点头。
“这便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一件衣裳罢了。何须她如此费心思。”敛敏的目光落在丝丝片片的花叶上,困顿而灼灼失神。
不远处几朵紫薇翩然绽放,华美妖娆,于清风吹拂中漫天飞舞,显出高华之姿来。
眼见紫薇花瓣轻盈落地,我凝神定视,口中徐徐道出,语气漫漫,连带着柳绿色披帛亦显出几分碧绿色的深刻来,“那系一件舞衣,缝制方法极为独特,尚功局唯伊掌衣一人可制。”
“舞衣?”敛敏猛地转头,诧异道:“你要在中秋宫宴上献舞?”
我淡淡含笑,“正是。”
敛敏踌躇半刻,随即欢笑起来,丽姿尤胜玉色抹额上的娇艳山茶,瑰艳容庄,“那姐姐便预祝妹妹你早日得眷圣恩。”面容不见一丝嫉恨与失落,令我心内诧异。
言毕,静默半晌,敛敏‘唉’一声,摘一朵夹竹桃,捏在指间飘然旋转,注视着艳红花瓣低声言语,“三个时辰······那双腿定伤得不轻。墨丽仪她如此心高气傲,只怕中秋宫宴无法一举夺魁了。”
“是她自作孽罢了。心气高,性子躁,没个忍耐,除了一副好皮囊,无半分心思。”我淡淡无谓。
相对静默片刻,微风徐徐之下,我打破祥和的一片宁静,对敛敏道:“敏姐姐,咱们去瞧瞧申姐姐吧。”
“也好。”敛敏将夹竹桃扔到地上,被我拉去了仪秋宫。
沿清宁宫北宫墙的砖墁甬路一路北上,依次途经喷雪亭、鱼乐亭、垂纶亭,再往东北方穿行丁香圃,便至仪秋宫仪门前,位处御殿东北,正南侧正对一片西府海棠园,香韵朦胧,轻阴帘幕秋千影,曲水丽人花半遮,有非涂泽而胭脂腻、非粉饰而肌肤细之色,兼西子颦收初雨后、太真浴罢微暄里之景,玉垒正春。
朱漆描金雕扶桑满枝黄鹂鸣脆椴木仪门前,远远闻得婺藕爽利开朗,“朱姐姐,你再尝尝这块糕点。”
我与敛敏对视一笑,掀开湘妃嫩竹细帘,入内打趣,“糕点不过口舌之福,申姐姐如何这般喜笑颜开?”
一入内,只见里头婺藕正与朱顺华用着糕点,满满一桌,松子枣泥麻饼、四色片糕、大方糕、定胜糕、豌豆黄、枇杷梗等,精致可口,甜腻绵甘。
朱顺华一袭深紫团福纹宫装,挽一条素纱轻绡披帛,只以茉莉簪于同心髻两侧,插素银绕金碧玉掩鬓,淡妆素雅,家常装扮。
“参见钱太仪、林婕妤。”朱顺华忙起身行礼道。
“大家都是一同进宫的姐妹,朱姐姐何必如此客气。”我含笑扶她起身。
“敏姐姐,清歌——”婺藕笑着起身迎客,却在吾等走近之后忽地换了脸色,诧异万分地瞅着我脸上的面纱与敛敏额上的抹额,“你们这是——”
“瞧了一回珩贵嫔,得了赐,便戴上了。”我含笑道,示意她无需大惊小怪。
敛敏亦随之点点头。
如此,婺藕便被我毫无差漏地糊弄过去了,欢笑着拉着吾等坐下,“你们快坐。”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敛敏翩然一笑,径直落座她身旁,拈起一块豌豆黄,小口含入。
我挨着敛敏落座朱顺华身旁,悠悠倒了一杯金坛雀舌,香气缥缈。
“敏姐姐,如何?”婺藕盯着敛敏,满目期待,宫装上的浅红海棠亦多几分俏皮,如同一把拨浪鼓,叮咚笑意。
“入口即化,模样精致,不知系哪位御厨所制?”敛敏笑问道。
“是我自己烹制的。”她面上满是骄傲。
“不知申姐姐师承何派?”我一脸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