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许适意语气肯定道:“怎会是闲言碎语呢,我昨日离开之前可见了花轿从许府后门出去,坊间也多有传言是许府的女儿出嫁,这府里只有我和许茹,难不成是我出嫁了,我却不知?”
许陈氏脸色难看——她怎么也想不到许适意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算账,竟然是把她自己摘了出去,好像今日坐着轿子被抬出去的不是她一般!
未等许陈氏想出应对的说辞,许适意话茬密得很,又开口道:
“许茹虽是庶女,却也是我许家的姑娘,出嫁自是要走正门的,怎么从后门便打发出去,这可是姨母的疏忽。”
爬房顶的沈趁:???
这个人不是庶女?她就是嫡长女?
……哦!怪不得姿色身段,连气质都那么好。
……哦!这是这母女两个想把她排挤出去,所以借着庶女的名头把嫡长女嫁出去?
真是大胆母女,那这人的父亲都不管管的嘛??
屋顶的人满脑袋问号,瓜子都不香了,屋里的人却呈现压倒性的交流氛围。
许陈氏张了张口,许茹看得干着急,为了把自己脱离这个不利的境况,她急声道:
“姐姐说的什么?我未与人许亲,怎么会是我出嫁?想是姐姐看错了。”
许适意冷笑一声,“我年方十九,眼睛便不好使了?再者。”
她看着许茹,“我和姨母说话,你哪来的身份要随意插嘴?”
平日里许适意从未把这些嫡庶长幼的旧道理放在心上,只是这次许陈氏母女实在胆大妄为,倒提醒了她——平日里到底还是对她们母女宽容了。
如今许适意端坐在对面,美眸含嗔,不怒自威。只是轻飘飘一句,便将许茹顶嘴的心思彻底压死了。
许茹看着她现下冷漠的表情,再加上灯影投在她脸上的一片阴影,实在是叫她心生惧怕。
许陈氏生怕事情变成最不愿接受的境地,急急开口。
“意儿既是看见有轿子出了后门,却不知去了何处?你昨夜一夜未归,姨母也担忧得很,和茹儿衣带都未曾解,盼得意儿今日回来。”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又转到许适意身上,沈趁不得不佩服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主母,倒是好心机,一边示弱,一边甩软刀子。
毕竟未出阁的女儿,彻夜未归肯定是要留人话柄的。
但许适意倒是对答如流,那轻松写意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压力:
“我昨日差人带我去乡下的铺子看了看,姨母若是有兴趣,不妨也与我同去?”
许陈氏闻言气得心里翻江倒海。
她以为她不想去?可是巡查铺子这件事向来是掌权人的权利,她一个深阁主母,没名没分抛头露面岂不是要惹人耻笑诟病?
眼见着落于下风已成定局,许陈氏气得眼睛都没了焦点,不敢盯着许适意那双冷眸看。
气氛似乎在焦灼,可实际上只是许适意不愿开口罢了。
她悠哉品了口茶,茶盏落桌,开口说出的话令许陈氏母女心头惊骇。
“许茹出嫁不是小事,从后门抬出去终是不妥,叫街坊知道,不免说我这个掌家人与妹妹生了嫌隙,故意亏待。故而此次就先作罢,既然人已经回来了,那我明日便和漫儿去清琮山算了良辰吉日来,姨母在家筹备嫁妆吧。”
她看着母女两人如出一辙的惊骇,眼神中含着玩味,轻启朱唇缓缓开口:“待父亲回来,三书六礼,高堂在坐,媒妁之言,重新嫁过去。”
许陈氏腿一软,死死地盯着许适意:“这,恐怕不妥,茹儿还小……”
许适意不容置疑:“18岁,理当出嫁了。”
许陈氏怎么也没想到,她算计来算计去,该中招的人现在好好坐在这儿,却把战火云淡风轻几句话,就烧到她女儿身上。
只是她本来就是因着许父去京城照看生意,又禁不住人诱哄,这才动了心思,眼下主持大局的人不在,若是许适意执意如此,恐怕她难以保住许茹。
要嫁的人家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她们的本家就在那个村子,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穷光蛋,她怎么可能忍心把女儿嫁去那种地方?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许陈氏尤其如此。
“意儿,此事万不可你一人决断。”沉吟许久,许陈氏终于是斟酌着开口,只是声音上却带了丝颤抖,“夫君尚未回来,还是等夫君回来,再做……”
“打算”二字尚未出口,许适意看准了时机,勾唇一笑:“好啊,那便等爹回来,再决断。”
“不是决断……”许陈氏大惊失色,许适意却不给她机会纠正,声音略高了些——总是有下人愿意爬墙跟的。
“爹回来那日,想必自有决断,我只需在那之前筹备好许茹的嫁妆便可,毕竟许家的女儿,即便是庶女,也不能寒酸了,叫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