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缩成一团,燕灼半跪在地上,微仰起头,半边侧脸被染成暖黄色,像幅被画出乖巧模样的画,一句疼也不提,曲砚手上拿着浸了水的湿毛巾,放轻了动作,复又问他:“伤是怎么弄的?”
耳垂几乎要被扯掉,看上去更像是人为。
耳侧的发丝也被濡湿,软趴趴的贴在脸颊上,燕灼挺直的背脊略微松垮,下巴抵着曲砚的掌心,轻声说:“郎栎的手下。”
“也是因为那只丧尸王?”曲砚一下子反应过来。
燕灼点头,下巴蹭着曲砚掌心的软肉,“它能控制人的意识。”
“精神系么……和闻奚的异能很像。”曲砚低声呢喃,“这件事得通知越山和双城,越快越好。”
“宿汀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光是一个邺风对付不了丧尸王。”燕灼回答说。
几个基地之间难免有些纷争,但说到底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白色毛巾被鲜血染成红色,曲砚收回手,“行了,你记得不要用手碰,免得感染。”
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噼啪声,是枯枝不堪冷风的侵扰,断裂时发出的声响,燕灼侧耳听了一会,转头和曲砚说:“其他人还在寻找郎栎,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必须去。”
以燕灼的性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曲砚并不意外,他没有反对,只是握着燕灼的手腕,把燕行章的威胁大致说了一遍,这件事他本就没想瞒着燕灼,毕竟要说对燕行章的了解,他是比不上燕灼的。
他说得简短,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燕灼的手臂在一点点绷紧。
“不要相信他。”燕灼盯着他,唇线逐渐拉直,声音又冷又硬,“他从前给过我一只兔子,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和那些撕咬我的野兽完全不一样,他说我可以养这只兔子,我信以为真,真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曲砚,眼睛不自觉地垂着,若有似无地笑了声,“后来我杀死了那只兔子,我的自由,是用兔子的死亡换来的。”
他的话音几不可闻,曲砚只得贴近了他才能听得见。
“它死的时候,眼睛还在看着我,我刻意忽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能忘记这件事,但是没有,初中生物课,在课本上看见兔子的瞬间,我控制不住地痉挛,最后晕了过去。”他话音轻颤,一只手握住曲砚的脚踝,“燕行章的目的达到了,看我在自责和愧疚中痛苦是他的乐趣,他喜欢掌控人心,自得于一句话摧毁我的心理防线,所以阿砚,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以自己为例子阐述事实,曲砚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这不是你的错。”他辩驳着。
“嗯,我没有错。”燕灼低声应和,眼眸中映着灯光,似是星星点点的碎芒,“我也不会死,阿砚拽着我,我就不会失控。”
曲砚是他经年的痴心妄想,他好不容易才碰到这弯遥不可及的月,即便这一切只是镜中之花,他也决不允许有人打破这面镜子。
他不想死,也不会死,他不会变成燕行章口中的杀人机器,他偏要让燕行章的目的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