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又走了，顾词微微望着此人的背影，古井无波。一挥手，抹去所有的痕迹。

“徒儿，你竟已迈入大罗巅峰，真是让为师自愧不如。”

几天之后，顾忘生破关而出，当感知到顾词的境界变化后，深感触动。

“师傅过誉了，您仅凭一具凡体，也能跟上徒儿的脚步，若无体质加成，恐怕徒儿也难以望您之项背。”

睁开双眼，看见手提两坛酒走进来的顾忘生，顾词微微一笑，发自真心的说道。

“哎，枯坐百年，为师也仅仅只不过是大罗初期，将满而不满，举步维艰，心中越加苦闷。今日不如你我师徒二人把酒言欢如何？”

顾词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

“词儿自当奉陪。”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各自倒上一杯水，顾忘生举杯道。

“祝徒儿早日证道，渡我脱离苦海。”

顾词淡然一笑，也举起了杯，道。

“长生无涯，情义永随。这修仙之路上，若没有师傅常伴我身，修来有何有用？”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共饮杯中酒。顾词喝下酒水之后，立刻眉头微蹙，有些疑惑道。

“这酒……”

顾忘生笑了笑，再次倒满二人的酒杯之后，方才娓娓道来。

“此乃灵界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亲自所酿，窖藏三千年的猴儿酒，弥足珍贵。就算是与大圣关系莫逆的李道友，也只有一缸罢了，但还是忍痛割爱，匀了两坛送于为师。李道友虽然境界起伏不定，但为人处世，交朋友这方面还是无可挑剔的，为师当年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匀了两坛？顾词心头一动，想起半年前，李强也曾送给她一缸三千年窖藏的猴儿酒。虽未与其共饮，但顾词私下也忍不住品尝了一番，味道不能说是相差甚远，只能算是货不对板。

明显，自己那一缸味道更加浓郁，灵气扑鼻，沁人心脾。顾词思索片刻，终究没有将此事说出口，一旦被顾忘生发现李强送给自己的酒是‘次货’，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尤其是听到顾忘生接下来所说，李强带去地球研究的水晶球，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顿时便让顾词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只见顾忘生眉头微皱，面露凝重，正色道。

“根据这几十年来目前取得的研究成果来看，那颗水晶球似乎比想象中更加的精密高深。那三亿七千多万块三角形并非只是简单的平面，而是中空的，渐次而入，犹如漏斗一般，仿佛通往了球体的内部。”

说到这里，顾忘生微微摇头，叹道。

“受制于地球科技的局限性，目前就算是最倍率的显微镜，都无法看清内部的结构。所以，如果想要彻底研究清楚水晶球，就必须建造更大倍率的显微镜。李道友这几年正是忙碌于此，也是辛苦了。”

顾词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顾词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不强求，不顺逆，坚守本心。顾忘生见此，心生寂寥，感慨道。

“徒儿，你觉得成仙的意义在哪？”

对于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顾词没有太多的思索，回答道。

“自然是寻求长生。”

“长生之后呢？依旧整日枯禅修行，犹如坐在庙宇之中的神像，世受香火供奉？”

顾词其实对以后的事情也曾经有过一丝幻想，略作沉吟后，平静道。

“自然是静下心来，漫步红尘，看尽庭前花开花落，又望天空云卷云舒.。”

顾忘生放下酒杯，没有说话。只在很短的时间之后，顾词便幡然醒悟，很快从那种意境中回过神来。

独自一人行走在大千世界之中，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内，看似超脱，却又是何等的悲凉与孤独？没有一片花瓣是为自己而落，没有一朵云彩为自己而舒。

成仙之后，所谓的无所不能是一个伪命题，由自己创造的一切，就算再绚烂也会失去那种期待感。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可如果是由人为创造，便能做到近乎完美的相同。

但这样的世界，又是何其的枯燥？

为什么漫长的世间长河，无可计数的修士人人都坚信这个世间有仙，可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整个三界，每一个角落都流传与歌颂着鸿钧仙尊的伟大，然而真正见过他的，又有几人呢？甚至一度许多修士开始认为，其是否真实存在都疑点重重。

或许仙的最终结局，只会是被冰冷无情的天道同化，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成仙，蕴含着巨大的可怖！

许久之后，当终于从顿悟之中回过神来的顾词，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无以复加！

不知何时，她已经躺在了地上，而身上的衣物早已散落在一旁。面前，同样解开衣物的顾忘生盘坐抚琴，见顾词醒转，却只是微微一笑，道。

“徒儿，为师偶尔也会有点羡慕李道友。他妻妾成群，忙碌不堪，子女叛逆不服管教，但这不正是人生存在的意义吗？延续血脉，尝尽人间苦楚，儿孙满堂，同时也享尽天伦之乐，何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