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顾昭很久了，但是一直不敢跟他说话……”何昀脸上表情羞涩又期待，“你可以把他的微信号给我吗？”

纪苏：“……”

他又不是月老，为什么总有人来找他牵红线？

“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个微信号是你给我的。”何昀连声请求道，“看在我们都是音乐社成员的份上，我以前还帮过你，这次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往常说到这个份上，纪苏就该动摇了。

但这一刻，他脑海里回响起顾昭对他说过的话。

“纪苏，你要学着拒绝不合理的要求。”

纪苏抿了下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好意思，我不能给你顾昭的微信号。”

“为什么？”何昀依然没放弃，“只是一个微信号而已，不管加不加得上，我都不会让你为难的。”

“因为一码归一码，我不能私自把他的微信号给你。”纪苏语气平静，“如果你真的想加顾昭的微信，你可以自己去找他要，他现在人就在——”

一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

顾昭手里拿着一条毛巾站在那里，不知听到了多少。

何昀也看见他了，正想开口，对上那道冰冷刺骨的眼神，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

纪苏：“……”

所以他费了半天口舌，效果却不如顾昭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来得强？

顾昭迈开长腿，朝他面前走过来。

纪苏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递上前去：“辛苦了。”

顾昭接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他喝得很急，来不及吞咽的水全顺着下颌流到了领口处，将篮球服湿润了，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结实鼓胀的胸肌轮廓。

纪苏看了一眼，又偷瞄一眼，心里实在是有点羡慕。

他这辈子，真的不能练出这样完美的肌肉吗？

顾昭垂眸：“看什么？”

“没看什么。”纪苏赶紧抬起脸来，“对了，刚才那件事……”

他正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就听顾昭在他耳畔说：“做得很好。”

纪苏：“嗯？”

“我说——”顾昭用湿热的手指，摸了一把他的脸颊，“你做得很好。”

纪苏眨了眨眼睫，耳朵莫名热了起来。

每当顾昭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夸奖的小孩子。

顾昭喉头微动，指尖拨弄了一下红彤彤的耳垂。

“对了，刚才王明哲说你们今晚有聚餐。”纪苏想起来那件事，“他邀请我跟小乔一起去。”

顾昭收回手：“你想去吗？”

纪苏有点犹豫：“我……”

顾昭淡淡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纪苏笑了笑：“那我去吧。”

反正有顾昭在，其他人他也都认识，没必要太矫情。

顾昭应声：“好。”

*

训练完后，大家一起去学校附近聚餐。

篮球社成员多，分成了两桌，纪苏和往常一样，乖乖坐在顾昭身边的座位。

大家嘻嘻哈哈地聊天喝酒，很快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纪苏身上，要跟他喝一杯。

自从上次醉酒后，纪苏就没再喝过酒，但是这种聚餐场合，一杯不喝又显得太没意思。

他正要端起酒杯，却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

顾昭换了另一只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将酒倒进嘴里。

“好！顾哥豪爽！”

“不对啊，这杯到底算谁的？”

“谁要喝？”顾昭语调漫不经心，“来跟我喝。”

“算了算了，不敢不敢！”

“谁敢跟顾哥喝啊！不要命啦！”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又有人高声喊道：“顾哥，你跟纪苏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护着他？”

此言一出，桌上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纪苏心脏一突，本能地看向身侧的人。

在这一片沉默中，顾昭面无表情地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的风格太顾昭了，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纪苏暗自松了一口气，默默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我说你们这群大老爷们，真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王明哲用力拍着桌面，“也不看看纪苏长什么样，你们长什么样？”

周阳笑着搭腔：“就是。”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桌上又恢复了热闹。

聚餐结束后，已经九点多了。

虽然大家不怎么敢闹腾顾昭，但毕竟是社内聚餐，最后还是喝了好几杯酒。

顾昭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是不是喝多了？”纪苏担心地看着他，“我们打车回去吧。”

“这里离我家不远。”顾昭看向他，“今晚回家住一晚。”

纪苏没多想：“好，那我送你回去。”

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后，纪苏扶着顾昭起身，两人一起往外走。

回家的路上，顾昭搂着清瘦的肩膀，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靠在纪苏身上，其实半点力也没舍得施加。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第三回了，纪苏熟练地按下密码，推开大门。

他扶着顾昭走到沙发边，正准备将人放下去，不知怎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对方身上。

顾昭喝了酒，身体的热度高得不可思议，纪苏趴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醇厚又冷冽的酒香，一时间晕头转向，仿佛自己也醉了。

直到紧贴在一处的躯体起了某种显而易见的变化，他才恍然醒神，惊慌失措地想要爬起来。

结果越慌越乱，不仅没顺利爬起来，手心还用力按在滚烫的胸肌上。

顾昭睁开双眼，眸底燃起一簇火光。

纪苏浑身一颤，迅速往后撤离，一屁股坐到地毯上。

顾昭深呼吸一口气，从沙发上坐起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我没事……”纪苏撑着茶几爬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昭躺靠在沙发上，单手搭在前额，一双沉不见底的眼眸始终追随着那道身影。

纪苏倒了杯温水，回到沙发前，单膝跪在沙发上，将水杯递到薄唇边。

忽然间，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幕相同的画面，只不过主角调换了。

上次他喝醉时，顾昭似乎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只不过比起他，顾昭的酒品真是好了不止一点……

走神间，他的手一抖，泼了点水出来。

“对不起……”纪苏下意识道歉，伸手去擦顾昭胸前的水。

微凉的手指在胸口擦过，指腹又软又滑，顾昭眉头一皱，抬手抓住了他的指尖。

纪苏动作一顿，想收回手指却抽不出来。

顾昭的嗓音低沉而沙哑：“我说过，不用跟我道歉。”

“我忘记了……”纪苏莫名有点紧张，没话找话说，“其实今晚你不用替我挡酒的，要不然也不会喝醉了。”

顾昭没接话，大手握着他的手，缓缓往下移动，最终落在心口的位置。

“咚咚咚……”

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重似一声，撞得他掌心发麻。

纪苏指尖蜷缩了一下，心跳也被扰乱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尾音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顾昭正专注地盯着他看，漆黑幽沉的眼神里满是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但足够令他心惊肉跳。

“纪苏。”顾昭哑声开口道，“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纪苏心跳速度越来越快，隐隐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顾昭没有给他一点退缩的机会，自问自答道：“因为我喜欢你。”

“轰”地一声，纪苏的大脑炸开了，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也许更久点，宕机的大脑才重新启动。

喜欢？

顾昭说……喜欢他？

“顾昭，别开玩笑了。”纪苏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再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扣得更紧了。

“我很清醒。”顾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也很清楚，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纪苏想说点什么，一时却失了声。

“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一次两次，百次千次。”顾昭嗓音低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但我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就放弃你。”

纪苏心乱如麻，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依稀又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不喜欢你的人，你再怎么讨好都是无用功。喜欢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就不喜欢你了。”

原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听懂了那句话。

在这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顾昭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纪苏，我也是那种人。”

“即便撞死在南墙前，也绝不会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