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起身,柳翀笑骂了方深甫一句:“世伯今日可是将了我的军了!”
方深甫连忙谢罪:“有道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下官也是无奈之举,大公子恕罪。”
既定了主仆名分,方实便不再上桌了,考虑到饭后就要返程,方深甫便让他先去内宅与母亲等道别。
两刻钟后,主仆几人便踏上了回程之路,傍晚时分回到公主府。用过晚膳,柳翀去书房见柳明诚,方实这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找柳明诚商议一下。
柳明诚此刻正在跟门客范夷吾手谈,范夷吾本是落地举子,此人于经义文章不甚擅长,但于诗词一道有些才情,因此常与柳明诚有些诗词交流。
柳翀偶尔也会吟几首前世背过的小诗,柳明诚便从中挑几首喜欢的送与范夷吾赏析。柳翀所吟之诗词都是名家名作,自然不落下乘,因此范夷吾便以为这位大公子才情绝佳,便也将柳翀引为诗友,常有诗文往来。
见柳翀来了,知道这父子二人有事要谈,范夷吾便知趣地退下了。
听了柳翀的叙述,柳明诚倒是很淡定:“方子肃这人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他懂分寸、知进退,倒也可用。他既把儿子送入你门下,你好好调教便是了,今后你要做事总得有人帮你不是?”
“义父知道我要做什么事?”
“方子肃昨天就把信送来了,说你买了个破山头。”柳明诚指了指桌上的一封信,“这石炭虽然能做燃料,但开采颇费人力,若定价低了则无利可图,若定价高了则不若用木炭。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利在哪里,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柳明诚的见识果然不是方深甫能比的,他一语便点出了柳翀买山的目的。
“说起来这事儿吧,恐怕还得麻烦您。”本着不烦二主的心态,柳翀吃定柳明诚了。
“你又打什么主意?”柳明诚斜着眼睛警惕地望着柳翀。
“给我弄点火药。”火药自从唐朝就用于军事了,所以柳翀知道厢军中一定有,别驾代行刺史之权,对望州的静山军也是有管辖权的。
“你要火药干嘛?那东西多危险!”柳明诚胆战心惊的。
“炸山啊!”
“这火药都是军营中用的,没听说拿来炸山的!”
“能炸城墙就能炸山!”
“理是那么个理,那我也不能给你呀!私自动用军中火药,那是要杀头的!”柳明诚顿时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凉气。
“我要的又不多。”柳翀一副坑爹到底的决心。
“那也不行!”柳别驾是有原则的人!
“那......行,那我退一步,我只要硝石,这总可以了吧!”
“呃......这倒是可以考虑,可是你只有硝石,其他材料就算能买到,你也不会制火药啊?”其时民间制作火药技术不成熟,威力不大,是以并不禁止民间私造火药,但关键是没有技术和人才!
“我大体知道点儿,您再从军中派个人来指点一下不就行了?”
“大体知道点你就敢......”柳明诚已经彻底无语了,见柳翀态度坚决,不像是开玩笑,要是不满足他,估计他就敢自己瞎鼓捣。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妥协:“我可以派人帮你,但有个条件,你不许亲自上手,离得越远越好!需要人手跟府里管事说,随便你调遣,但是你!不!许!亲!自!上!手!”柳别驾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倔强。
“没问题!”目的达成,回屋看书画画!扔下柳明诚一个人在屋里想了半天,这次好像是自己被套路了?
翌日,柳翀去绘本馆看了看,绘本馆运行正常,张习已经把茶水间的屏风做好送过来了。这几日没有了开业前两天的火爆,但连同茶点每日稳定的能有三四贯钱的收入,柳翀算了算,这样一来扣除人工、物料成本以及给厨房的赏钱,每个月还能挣大几十贯,倒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上楼去把新书《西游记》和《聊斋志异》的前几册给了谭必,又跟于心芳交待了连载的注意事项后,柳翀去了趟连家金店。于家婚礼在即,他得去备份贺礼。
连家金店不愧是望州城最大的金店,店内各种头面花样繁多,虽比不得宫廷造办处的繁复精巧,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柳翀逛了逛,选了一副满池娇的纹样,订了一对银鎏金的簪子,说好了后日来取,便回家了。
次日清晨柳翀刚练完功就听玖安来报,说是连述来了。原来连述昨晚就听店里掌柜说今日柳大公子来了,知道他回来了,今日一大早便来递帖子了。
柳翀让人将连述引至东花厅相见,连述也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勋贵人家的府邸,只见座座高楼广厦,处处雕龙画栋,连廊接连廊、院子套院子,相比之下,自家那三进的院子还不及这里随便一处下人的居所。他虽不至于像谭必那样自惭形秽,但也是惊叹不已。见了柳翀,忙将回请之事说出,柳翀也不推辞,连述大喜,回去向两位表弟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