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罕见狂降敦煌,除了交通出行外,最受影响的恐怕就是山上的石窟了。
网上的热搜虽说下去了,但对于敦煌石窟关闭这件事外界都还在议论纷纷,石窟里的壁画和彩塑都是千百年来历史文明的见证,石窟有任何异常消息沸腾,压力自然就会落在研究院身上。
关于石窟关闭现状和外界的质疑声,胡翔声没对江执隐瞒,语重心长说,“西方大多数是湿壁画,咱们敦煌这边都是干壁画,这干湿壁画的区别和修复手法的差异性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本来呢,敦煌壁画的病害就多样复杂,现在又遭遇这场大雨和灌水,一下子给院里的修复师带来不少压力啊。”
两人说话间是站在南区南段一层的石窟前,窟门没锁,里面偶尔传出交谈声。
午后的阳光更烈,眼能瞧见山壁被晃得金黄刺眼,听说大暴雨丰了宕泉河的水位,可瞅着石窟下铺就好的走道上已是厚厚一层黄沙,燥得一丝水分都没有,偶尔风过,都能听见沙粒游走剐蹭沥青地面的声响。
停展阶段,石窟内外都安静得很,江执站在群窟之间。
有脚步声来源于打扫的工作人员,在闷头清理朝阴处几乎要将甬道糊死的沙土。位置较低的石窟难逃被灌水灌沙的命运,听说这些天是全员上阵,壁画修复师们更是日夜不停歇。
江执抬头瞅了一眼石窟上的编号,98窟。这边胡翔声敲了两声窟门随即进入,对他说,“这个窟啊从98年开始修复,一直到13年基本完成,本来就剩下些收尾工作,现在被雨灌了,师傅们大半心血都搭进去了。”
窟内有七八名工作人员,除尘的、测量的、灌胶的、回贴的,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瞧见胡翔声进来后纷纷同他打了招呼,又显然对他身边的江执挺好奇。
胡翔声没打扰他们的工作,同江执简单介绍,“目前我们的保护工程有进度要求,像是欧美许多国家,进度都是由修复师决定,需要的时间更长。”
江执点头,的确如此。
他环视四周,沿途细看,窟内由甬道和主室组成,有四身塑像,其中一身塑像有水渍沙迹,有工作人员正拿着棉球和镊子小心剔除。
见胡翔声在盯着自己瞧,江执淡淡开口,“中心佛坛、四壁连屏的覆斗形殿堂窟的格式,是沿用了晚唐的石窟形制,四壁绘着的经变画囊括了《报恩经变《劳度叉斗圣变《思益经变《维摩诘经变。石窟在底层,暂且不提这次的大雨,常年会被水分入侵和风沙侵袭……”
说到这,他从衣兜里掏出除菌手套戴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了石壁的几处后,继续道,“像是空鼓、酥碱、褪色这类病害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地仗层曾经有多处大的裂缝。病害复杂多样,修复了十多年的确是挺快的了。”
修壁画说白了就是修时间,有的修复师一辈子也许就耗在一幅壁画上了。
胡翔声有赞许之意,“手指敏感,眼睛够尖。”
出窟的时候视线有落差,阳光更觉刺眼,江执摘了手套后揉了揉发胀的眼角,胡翔声没停步,径直去了崖面南段底层的另一窟前面。
江执才兜里抽出条口香糖塞嘴里,心中嗤笑这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