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微对他的造访并不吃惊:“那天,我不是对你坦白了我和谢薄的关系。”
“但你也说了,你们分了不是吗?”
楚昂手上把玩着一枚未拆封的口香糖盒,不敢用眼睛看她,“我想明白了,不在乎你有前任,你这么漂亮,有很多人喜欢你这太正常了,我希望我有幸能陪伴你走一段人生旅途,不奢求能一直走下去,但我想拥有这样一个机会。”
足够卑微了。
能对她卑微至此的男人,即便是渴望着得到她,林以微都不会太讨厌。
像谢薄那种骄傲的家伙,哪怕是说爱,都要加个“试试看”。
林以微嗤之以鼻。
“你要陪我走一段,不介意我利用你吗?”林以微望着楚昂,坦率地跟他摊牌,“谢薄应该提醒过你,我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身边一切资源我都会加以利用。”
她不喜欢骗,哪怕当个坏女孩,都要坏得明明白白。
“如果我有利用的价值,我会觉得很荣幸。”
“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这样问,楚昂才抬起头,诚挚地看着她,漂亮的榛色眸子里涌动着对她的渴望,“林以微,我尽我所能,保护女朋友是绝对应该的。除此之外,我的家庭可能没有谢薄那么好,但也不错,和池家差不太多,我爸妈很爱我,我背景干净良好,没有抽烟酗酒的坏习惯。虽然说的是陪你走一段,但我不会玩弄女孩子,我会抱持着能走入婚姻殿堂的目的,好好对待你。至于你最后选我不选,听凭你的心意。”
林以微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被他打动了。
男孩子无论多么真诚的甜言蜜语,尤其狂热追求阶段说出来的这些“山盟海誓”,林以微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她不相信张口就来的浪漫情话,因为岁月和时光会磨平一切浪漫,过不了几年,他就会为今天这番傻里傻气的话感到羞耻,不愿承认。
呵,男人……
她不信这一套,只看当下的实际行动。
谢薄是为她见过血的……哪怕是个混蛋,也是个愿意为她冲锋陷阵的混蛋。
所以……
“我考虑一下吧。”林以微并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跟你还没有很熟悉,我又是个难以轻信于人的女孩。”
楚昂脸上展露了欣喜之色。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有机会,哪怕机会渺茫,他都愿意试试看。
他将准备好的一朵红玫瑰送给了林以微。
“谢谢。”林以微接受了花朵。
“那……我先回去了,等会儿还有训练,晚些时候来找你。”
“好。”
林以微指尖把玩着这一支俗套的红玫瑰,放在鼻下嗅了嗅。
清雅靡荡的甜香。
楚昂追求女生的方式笨拙而生涩,显然没有恋爱经验,但足够真诚。
对于大多数女生来说,真诚是必杀技,却不适用于林以微。
谁对她更有用,她就跟谁更好。
细长漂亮的指尖一片一片扯着玫瑰花瓣,直到它只剩了光秃秃的一根花蕊杆子。
少女时期,唯一的纯真只给了一个人。
她为他赴汤蹈火。
………
踏入谢思濯办公室之前,谢薄站在门口,深呼吸。
房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爸。”
谢思濯背对着他,倚在办公桌边,手里拎着半根燃烧的雪茄:“池西城又住院了,第一次肋骨断了根,第二次脾脏破裂,他口口声声说你是始作俑者,池右淮问我要一个说法。”
他回头望向谢薄,“你怎么说。”
“我比他不会好太多,第一次车祸脑震荡,他搞的鬼;第二次……”
他晃了晃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差点割到大动脉。”
“滋”的一声,桌上文件印上了雪茄黑印——
“谢薄,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来给你解决小孩子打架的事情。”
他嗓音低沉,带着压迫感
谢薄收敛了笑容,微微颔首,接受父亲静水流深的愤怒:“抱歉,以后绝不会了。”
“不是我们谢家惹不起池家,也不是我怕他池右淮,只是这些事,委实荒唐。”
他如死海一般平静的黑眸,逼视着谢薄,“你们不是初中生高中生,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了,还搞出这些事。现在的你,还不如十七八岁那会儿来的懂事,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谢薄沉默地倾听着,没有辩解。
任何辩解都无用,在谢思濯面前,唯一平息怒火的方式,就是顺从与认错。
“我知道,你们的争端起自一个女孩,是她让你变得冲动。”
谢薄的手蓦地紧了紧,眼尾肌肉轻缠着,努力控制了情绪,从容平和地说:“倒也不是为了她……”
“什么时候学会打断我的说话了。”
“抱歉,父亲。”
“和池家联姻的事情,你悬而未决,一再拖延,现在又跟池西城发生这种荒唐离谱的暴力冲突。谢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他抬起头,望向站在办公室中间那个端方英俊的少年。
谢思濯的儿子不少,不管是外面的还是家里的几个,单论长相来说,谢薄是最好漂亮的一个。
当然,归功于他有个惊艳四座的母亲。
“你现在可以开口了。”
“一定要是池家吗?”谢薄深呼吸,沉静地说,“我查过池右淮近期的体检报告,胰腺炎,随时要命的病,等不多久,池家必定落到池西城手里。而我不认为那个蠢材……能够经营好池氏集团。父亲,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另选更好的长效合作伙伴。”
谢思濯神情不辨喜怒,黑眸只凝注着他:“可以啊,都开始为集团的未来做长远打算了,你觉得自己一定是将来集团的掌权者?”
“我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努力成为各方面让您最放心的那一个。”谢薄从来不在父亲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渴望,“一切,唯父命是从。”
看着他乖觉的样子,谢思濯稍稍缓和了怒气。
“谁说,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谢思濯嘴角松弛地提了提,“池右淮对他儿子有多失望,就有多宠他宝贝女儿,如果将来多了个优秀能干的女婿,你觉得池家那个废物能有多少概率赢得江山,百分之一有没有。”
谢薄眉毛提了提,顿时明白了谢池两家联姻的真相。
谢思濯的野心并不在互利双赢的联姻上,他要的……是侵吞整个池家。
利用他,利用联姻。
“现在,我不要求你去跟池西城道歉,我谢思濯的儿子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但有一点,池右淮那个宝贝女儿,我要你能哄她开心,缓和两家的尴尬和矛盾,也消弭外界的流言猜测。”
谢思濯望向他,眼角尾纹轻颤着,“哄女孩,应该是你的拿手好戏。”
谢薄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放心,父亲。”
临走时,谢思濯再度警告了他:“还有,那个总让你带回家过夜的女孩,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了,我的耐心不会再有第三次。”
谢薄的身影顿了顿,保持着微笑,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