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喝酒,但是?身体又疼起来?。
他转身离开。
4月4号那天,是?清明假期。
邵易淮去接了顾沛柔,一起前往工作室。
工作人员引着二人来?到?二楼。
邵易淮站到?窗边准备点烟,顾沛柔和工作人员都看?着他,“你不进去吗?帮我挑一挑?”
顾沛柔觉得,大概是?顾着旁人在场,给她个?面子,所?以邵易淮微顿了下,还是?抬步过来?了。
空间里一股清淡的香气,各式各样的白色婚纱或挂在衣架上,或穿在人偶模特身上,放眼看?过去,极其漂亮梦幻。
她着白裙好漂亮,着婚纱一定绝世无双。
她20岁生日那天的成人礼,真的好像他与她的婚礼。
视线里被白纱占满,邵易淮怔怔看?了几秒钟,而?后眼前一黑。
顾沛柔听?见身后一阵东西?翻倒的噪音,转过身来?大惊失色地?,“邵先生!”
那高大的男人踉跄中?撞倒了身边的置物架,此刻手扶着一旁的置物柜,像是?整个?人即将散架了。
他挥开她的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脸色惨白如纸,像是?要死了。
邵易淮拿手机打电话叫宗叔把?车开过来?。
顾沛柔惊恐,惊恐于这男人讲电话的声音竟还如此沉静无波,丝毫不见异样。
车子很?快到?了。
邵易淮道,“婚纱的事,改天再说,我先回去休息。”
顾沛柔只能点头,“身体要紧,你最好去医院看?看?。”
宗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先生说回曼合,那他只能往曼合开。
到?了停车场,宗良志不放心,想跟上去,被邵易淮拒绝。
邵易淮一个?人上了20层。
开门,没换鞋,他脱了西?服外套,拧松领带扯掉,直接去西?厨开酒。
没醒酒没拿酒杯,他径直仰头对瓶口?喝下去。
甚至没看?清是?什么酒,灌下去喉咙立刻火辣辣地?疼。
这好像缓解了身体的疼痛。
他喝了半瓶,袖筒略凌乱地?卷在肘处,拎着酒瓶上楼。
主卧的门已经锁上很?久了。
他去静室翻到?钥匙,打开。
站在主卧门口?往里看?了一圈,他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靠墙有个?置物柜,上面放着一个?可爱的花篮,里面搁着几片卫生巾,旁边是?她洗脸时用到?的发圈卡子。
发圈是?布艺的,碎花点缀。
他手有点抖,拿起来?,攥到?掌心,像是?要碾碎什么东西?一样,握得很?紧,骨节都泛了白。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再不看?到?她,他觉得自己真的会死。
再顾不得要戒掉她,所?以把?主卧都上了锁,他必须要打开门进来?,感受她曾经存在过的空间,手里握着她的什么物件,也好过怀抱和手里一直空荡荡的。
眼前有重影儿了。
可是?依然?看?不到?她。
他只能喝更多。
这瓶酒很?快喝完了。
他摇摇晃晃下楼一趟,索性拎了三四瓶上来?。
喝着喝着就站不住了,靠墙坐到?地?板上,掌心攥着发圈搭着膝盖。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不知道。
再醒来?是?在医院病房里。
打着点滴。
一个?女人站在窗边。
是?庄婉。
“醒了?”庄婉咬着戒烟糖,神情松散,“……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邵易淮坐起身,床头自动升起,他靠在那儿,“有必要这么夸张?”
“急性酒精中?毒会死人的。”
庄婉还是?闲闲的,“要不是?宗叔打电话让我去看?你,你真的就死在那儿了。”
邵易淮察觉到?掌心有异物,拿起来?松开手,掌心躺着一枚发圈。
“这是?什么东西??医生怎么掰你都不肯松手。”
“……她洗脸时用的。”
庄婉就仰天长叹一口?气,“做你的朋友可真难啊。”
她赶到?曼合,找了一圈才在主卧洗手间里找到?他,那时他靠墙坐着,脑袋低垂,探手去摸,已经没有了呼吸。
把?他身体放平,呼吸通道顺畅了,摁了几下,呼吸才又回来?。
他的身份,不能叫救护车,可他一米九的个?头,庄婉完全弄不动,只能打电话给宗叔给任明远,最后是?任明远背着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是?急性酒精中?毒,抢救措施都做了,可是?他一直不醒。
医生说他大概是?不想活了。
没有求生意志。
两天过去,这才醒过来?。
庄婉又长长出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别折腾自己了啊?”
“我没有。”
他口?吻很?淡,自己拧开水,喝了半瓶水,又闭上了眼睛。
庄婉一直叹气。
邵易淮张开眼,语气极其平静而?淡漠,“你不要太夸张,我这不是?醒了么。”
庄婉也不管这是?在vip病房里,径直点了根儿烟,看?了他半晌,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有几个?非常大的缺点?”
“说来?听?听?。”
“自以为是?,”庄婉说,“不爱自己。”
她又问?,“……你很?爱她?”
“不知道。”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想一想啊。”
邵易淮看?她一眼,“……这很?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庄婉直直盯着他,“自己的心意难道都不值得确定一下吗?”
邵易淮不作声。
他不想去思考这些。
“所?以我说你没有心肠,为人凉薄,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爱自己,你作践自己,践踏自己的真心。”
庄婉掏心掏肺跟他说,“所?以,你也根本不会去爱人。”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明远那么个?没心肝的人都每天担心你,说你每天行尸走?肉,整个?人都丢了魂儿。”
邵易淮闭眼轻叹口?气,“我没有那么夸张。”
他只是?身体疼,疼得要命,疼得他无暇去思考任何事。
庄婉不再说了。
邵易淮拔了手上的针,下床,“我出去走?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穿上大衣,径直来?到?天台。
夜风呼啸而?过。
庄婉跟过来?,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喊一声,“你他妈不会是?要寻死吧?”
邵易淮觉得好笑。
他没有想寻死。
他只是?不想活了。
一场恋爱而?已么。
戒断反应而?已么。
所?以他自觉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捱过去就是?了。
所?以他要推进联姻的进程。
不顾身体的疼痛执意要推进自己的人生步骤。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从与她在一起时就有意筑起的堤坝,像是?纸糊的蜂巢,京市的风一吹,立刻四分五裂。
事实如山一样横亘在他面前——
他从来?都没有做好准备失去她。
如果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婚姻这样的活着,他宁愿不要了。
如果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他宁愿此刻就终止这一切,不再活了。
他已经抬脚准备站上某个?台桩,夜风陡然?变得猛烈。
或许真的如庄婉所?说,他不爱自己,所?以曾经她提起他七十岁她六十岁时,他第一反应是?笑着说,“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那时,女孩立刻说,“不许瞎说,你要长命百岁。”
你要长命百岁。
她的眼睛,望向他时总是?那样热烈那样明媚,好似一切都能化开。
此刻想到?她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能直接望到?他心里,他猛然?惊觉,不是?身体痛,是?心脏痛。
一直痛着,痛得他要昏厥。
他想见她,想碰触她,想亲吻她,想拥抱她,想看?着她哭想看?着她笑。
想拥有她。
或许他真的是?自以为是?。
他本以为自己能捱过。
可是?,好像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