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淮点的党参黄芪排骨汤和淮山枸杞圆肉炖乳鸽, 是秋冬经典的滋补汤,药材和食材装在白?色的炖盅里,隔水蒸出来的汤色清澈金黄。
梁槐景接了那盅排骨汤,把炖乳鸽留给蒋思淮。
蒋思淮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抽, 直接就问:“师兄你不吃乳鸽吗?这个滋阴补肾呢。”
说完就反应过来不对, 立刻低头装傻。
梁槐景看她一眼, 舀了一下汤盅里的汤料看都有些什么, 然后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滋阴补肾?我要补肾做什么?”
蒋思淮不敢吱声, 只顾低头喝汤。
过了两分钟,服务员把她点的蒜香排骨和葱油饼送了过来,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肠粉。
服务员说:“我们老板交代,请两位贵客的。”
蒋思淮眼睛一亮,转身往门口探头探脑一会儿,然后回头对梁槐景说:“师兄,你说……温姐姐是不是对我哥也有意?思,不然怎么对我这么好?”
送你一碟肠粉就是好了?梁槐景失笑不已,故意?逗她:“说不准人家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呢?送客人赠品,不是很常用的待客手?段么?你也是做生意?的。”
蒋思淮听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也天天给客人塞赠品, 尤其是面前这人, 给他的小?赠品还和给别人的不一样。
要是按照她刚才的说法,那她岂不是……
她脑子?转过弯来, 立刻就脸红起来, 连忙点头附和梁槐景的话:“对对对, 师兄你说得对……”
一边说一边使劲低头, 看着面前的汤盅尴尬到不敢抬眼。
炖品店里灯光明亮,照在她的脸上, 从梁槐景的角度,能清楚看见?她变红的脸孔。
水蜜桃的那种粉色,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让他想起鲜嫩香甜的果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表情,他的视线凝滞了几秒。
直到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才连忙收回来。
进?来的人是蒋淮南,端着份煎饺,身上还有淡淡的药膏的味道,在蒋思淮旁边坐下。
然后看了眼梁槐景,目光有些探究和好奇。
然后收回视线,把煎饺往蒋思淮面前推了推,问她:“阿稚,你怎么会在这边?”
“跟师兄过来喝汤呀。”蒋思淮抬起头,解释说,“师兄帮我搬货了,我说请他吃饭谢谢他,天冷嘛,就过来喝汤暖暖。”
“谁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她嘟囔着说完,又立刻追问,“南南你怎么了?哪里受伤啦?”
刚才她问他,他都没回答她呢。
“……搬东西,被?烫到了。”蒋淮南有点尴尬的应了句,让她看了眼自己胳膊上被?烫红的地方?。
见?已经涂了药,蒋思淮就不担心了,哦了声,又想问他和温苓的关系。
还没开口,蒋淮南就抢先问道:“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师兄?”
蒋思淮一愣,哦哦两声,看一眼梁槐景,介绍道:“这是我师兄梁槐景,槐树的槐,景色的景,我实习的时候认识的。”
又对梁槐景说:“师兄,这是我哥蒋淮南,省中医的。”
梁槐景刚想和蒋淮南打招呼,就见?他神色忽然一变:“实习?”
他很紧张的转头去看蒋思淮的脸色,问她:“现在……没事了?”
在家里其实大家都不太会提她实习那一年发生的事。
那一年对蒋思淮来说是很难熬的一年,因为?情绪太差了,直接进?展成?抑郁症,而她情绪的爆发,对于蒋家人来说,则是一次很大的教训。
他们意?识到,虽然一直以来他们疼爱她,纵容她,对她实行宽松的鼓励式教育,但实际上他们都忽略了她的心理教育,或者?说,他们忽略了她的真实需求。
如果早点发现她情绪不对,如果他们想办法给她转专业,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他们为?此全都吃到了教训。
蒋思淮摇摇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没事啦,都过去好几年了,我早就没事了。”
蒋淮南松口气,笑着揉揉她的后脑勺,夸她:“我们阿稚真棒。”
梁槐景看着兄妹俩的互动,尤其是蒋淮南表情的剧烈变化,让他内心疑窦丛生。
蒋思淮实习那一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他联想到她当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顿。
蒋思淮已经趁机搏可怜了,“南南,哥,你就告诉我你跟温姐姐进?行到哪一步了,好不好嘛?我要是不知道,今晚会睡不着的,你也不忍心我睡不着吧?”
“……就这样。”蒋淮南含糊的应道。
蒋思淮不信,换了个问法:“那……温姐姐有没有可能成?我嫂子?啊?”
蒋淮南眼神一颤,半晌才应了句:“……我尽力。”
虽然就三个字,但蒋思淮已经很满意?了,笑眯眯的点点头。
蒋淮南怕她继续问下去,连忙转过去跟梁槐景说话,先是谢他给蒋思淮帮忙,接着又问他是哪个科的。
因蒋淮南在老年科,很多病人也都有糖尿病的问题,俩人倒也能聊到一起去。
蒋思淮对他们聊的这些一点兴趣没有,吸溜吸溜的喝着汤玩,吃了两块煎饼和两个煎饺,再吃了两块肠粉,就觉得饱了,开始东张西望。
然后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妹妹,蒋淮南家小?朋友,来一下。”
蒋淮南一愣,立刻转头去看,梁槐景也看过去,就看见?蒋思淮屁颠屁颠的冲温苓跑过去。
梁槐景顿时失笑:“师妹她很喜欢温小?姐。”
“……她是喜欢好看的。”蒋淮南无语。
梁槐景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蒋淮南看着他眼角很克制的笑,一时有点不确定?他到底对蒋思淮是什么感情。
蒋思淮被?温苓召唤过去以后,笑嘻嘻的问她:“温姐姐,什么事呀?”
“来一起吃烧烤。”温苓拉了张凳子?,笑眯眯的让她坐下。
蒋思淮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好奇的问她:“温姐姐,你是我哥的同学,也是读中医的吗?”
“是啊,读了五年中医。”温苓笑着点点头,给她分了一把烤串。
蒋思淮道了声谢,咬了一口烤串,牛肉的,肉腌过,很嫩,吃起来还不错。
“那你怎么没当医生啊?”蒋思淮好奇。
“想回来管店,就回来咯。”温苓笑眯眯的应道,说,“隔壁凉茶铺也是我家的,我原本只想要那家店,谁知道我堂哥他们要么志不在此,要么没本事,索性?我就连这边一起要了。”
蒋思淮一听这话就知道,温家可能不怎么太平。
这年头不是只有豪门大户才有争斗的,你家就算只剩一套房,或者?几万存款,只要有利益,家里的子?弟就可能争起来。
她没问下去,保持着有点天真的样子?,哦哦两声,很自然的转开话题跟温苓说起烤串的味道火候来。
温苓不禁莞尔,蒋淮南说过他妹妹早慧,别看被?家里养得娇气,但人很聪明,你看她被?家里纵着也没长歪就知道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烤串吃完,梁槐景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过来问蒋思淮是不是该回去了,她立刻应好,乖巧的跟温苓道别。
临走还不忘跟蒋淮南使眼色,蒋淮南无语的看着她,冲她挥挥手?:“赶紧回去,天冷,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蒋思淮冲他们摇摇手?,和梁槐景一起离开了炖品店。
走出?老远,她才猛地想到:“我忘了问温姐姐要联系方?式,失策了!”
梁槐景失笑:“你问人家要联系方?式做什么?打探你哥跟人家的进?展?”
蒋思淮不肯承认自己这么八卦,就扯理由?说:“当然是为?了礼尚往来啊,我今天吃了人家的好东西,不得回点礼么。”
梁槐景听了便?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
可是语气里却有显而易见?的调侃和揶揄,蒋思淮立刻哼了声。
换来梁槐景的一声轻笑,“早晚都会加到联系方?式的,你急什么。”
“这么说,师兄你也觉得他们有戏?”蒋思淮立刻追问道。
梁槐景笑笑,“应该有吧,如果温小?姐讨厌你哥哥,怎么会愿意?容忍他每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去给他买药给他上药,只要不讨厌,就有可能发展下去,不是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蒋思淮用力点点头。
又感慨说:“真好啊,我哥也要有一个只疼他一个的了。”
“怎么这么说?”梁槐景笑着问道。
其实他并不如何?好奇别人的家事,只是这样和她在夜晚里慢慢走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悠闲的,放松的,不聊点什么实在可惜。
蒋思淮便?说:“南南是我堂哥来着,他小?的时候,我大伯就作为?援外医疗队队员去了几内亚,在那边感染了疟疾,又突发心梗,就过世了,伯母还很年轻,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就把他送回来给爷爷奶奶照顾,再后来伯母遇到了合适的人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孩子?,我和他就一直在一起长大了,虽然我爸妈也对他很好,可是你也知道,跟亲生父母还是不一样的,差别可能很细微,但始终存在。”
梁槐景听完哦了声,说:“那是真不容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容易的,他不容易,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蒋思淮笑眯眯的道,“但是总要好好活着嘛,也不用过得多好,差不多就可以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喜欢温小?姐成?为?你嫂子??”梁槐景接着问道。
蒋思淮还是笑着:“我不了解她,只是觉得她和气,人家对我和气,我当然也对她和气,我哥喜欢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她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家里其他人……怎么说呢,差不多就可以了,大面上过得去就很好啦。”
梁槐景闻言失笑:“那你以后……对男朋友或者?丈夫,要求也是这样的差不多?”
“差不多吧。”蒋思淮笑嘻嘻的应道,“差不多的身高和长相,差不多的赚钱能力和家底,差不多的脾气和耐心,都用不着顶好的,我自己就是一般人,顶好的也轮不着我。”
“怎么会。”梁槐景低头,看着地上挨到一起又分开的影子?,很小?声的呢喃了一句,“you deserve better.”
蒋思淮没听清,疑惑的嗯了声:“什么?”
“没什么,就是……”梁槐景缓了一下呼吸,才用开玩笑似的语气把话说完,“什么都差不多,难道以后他对你好,也是差不多就够了?”
“那肯定?不行啊!”蒋思淮声音忍不住提高,“身高长相爹妈给的没得挑,赚钱一般可能是能力就到这儿了,都是没办法的事,对我好可不是,这是态度问题!”
梁槐景顿时笑出?一声来,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挺好的。”
蒋思淮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于是抿了抿嘴,没有往下说了。
梁槐景送她回去,先是去接豆豆,然后把她送到小?区门口。
蒋思淮跟他道了声别,带着豆豆下车以后,他忽然间按下车窗,叫了一声:“师妹。”
蒋思淮回头,疑惑的嗯了声,“师兄还有事咩?”
“没事。”他笑笑,眼睛在夜色里似乎格外明亮,“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再见?。”
蒋思淮哈哈笑了两下,嗯嗯的点头:“师兄明天见?!”
梁槐景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说好,也没有点头。
只是跟她说:“快回去吧,天冷。”
蒋思淮点点头,牵着豆豆一路小?跑着进?小?区门,他好像还听到了她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的声音。
那样快乐,精力十足的蒋思淮,在家里备受宠爱,是所有人的小?公主,又凭什么去看别人的脸色呢?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退了一下,然后车头一摆,掉头毫不留恋的奔向反方?向。
如同梁槐景和蒋思淮的人生,偶尔有过交集,他知道她已经过得很好,心里多少得到一些安慰,便?可以再度分道而行。
紧接着就是元旦假期,假期第一天梁槐景就要值班,白?天跟平时值班差不多,收几个新病人,写写病历开开医嘱,再给病人调一下血糖血压,一直到前半夜都是这个节奏。
中午时梁裕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明天中午吧,我下夜班就回去。”梁槐景淡淡的应道,“晚饭就不吃了,还要去舞蹈教室。”
梁裕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好,让他安心工作,就把电话挂了,通话时长前后不到一分钟。
中午点外卖,在外卖软件上看到了蒋思淮的店,他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上划。
到了半夜,大概凌晨一点,放在枕头底下的值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瞬间就把梁槐景吵醒。
接起来一听,是值班护士:“梁医生,你快过来看看6床,喘得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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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住院部原本是寂静的,此刻这份安静却被?打破了。
梁槐景从值班房出?来,一边套着白?大褂,一边拐进?路过的办公室,拿了副听诊器。
跟班的规培生也起来了,在他后面出?来,问他:“老师,要推查房车吗?”
“推吧,一会儿要下医嘱。”梁槐景一边应,一边往前大步流星走着。
边走边快速回忆6床的信息:老年女性?患者?,甲亢来的,曾经有过甲亢危象,外院治疗过,但从病历记录和问诊谈话中得知,她的依从性?很差,入院后甲亢相关的几个指标不是极低就是极高,病情控制得很不好,有冠心病史,两个月前放过支架,心功能比较差……
身后是学生跟赶来的医院总刘蕊说话的声音。
6床所在的病室离护士站很近,梁槐景刚回忆完患者?的信息,就已经到了门口。
病房的灯光大亮,护士已经在里面,外面站着不知所措的家属。
战战兢兢的叫他:“梁医生,我妈她突然喘得好厉害……”
“我们先看看情况。”梁槐景迅速打断她的陈述,大步跨进?病房,见?到患者?正?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呼吸,喘不过气来,脸孔涨得通红。
端坐呼吸,患者?平卧时觉得呼吸困难,为?了缓解,才会自行采取的呼吸方?式,属于强迫坐位,一个绝大多数上过课的医学生都能立刻说出?的名词。
但却未必知道怎么处理,梁槐景带的那个学生明显有些慌乱了。
梁槐景看他一眼,一边低头去听患者?的肺,一边嘱咐他:“给她开一个急查的血气分析,吸氧,心电监护,护士过来抽血。”
有了指示,学生神色就显得镇定?不少,连忙低头开医嘱。
“双下肺湿啰音,右肺比左肺明显。”梁槐景收起听诊器,问护士,“她今天出?入量多少?”
护士报了个数,刘蕊这时也给病人听诊过肺部,过来就听到报出?入量,啧了声:“好家伙,入量比尿量正?了快一千五。”
“嗯,甲亢心衰了。”梁槐景点头应道。
知道是什么疾病,就好处理了,他伸手?过去,想自己开医嘱,但刚碰到电脑键盘,就又缩了回去。
然后看着学生温声道:“你来开,甲亢心衰的对症处理,是予利尿剂、扩血管药物治疗,注意?观察患者?反应,复查各项心肌酶指标。”
接着报了几条医嘱,学生微微愣了两秒,旋即立刻开始在键盘上打字,三两下就开好了医嘱,梁槐景撇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等护士来把针打上,看病人的情况开始好转了,梁槐景他们才从病房出?来。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跟学生说话:“要出?科了吧?”
“是,这是在内分泌的最后一个夜班了。”学生应道,跟他道谢,“这两个月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老师关照。”
梁槐景笑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我们互相关照,我也得谢谢你。”
虽然还是淡淡的,但语气温和,不似平时的严肃,学生便?轻松下来,笑着点了点头。
梁槐景又多说了几句:“以后你上临床,独立之后,一定?要做到急而不慌,忙而不乱,多积累基础知识,多翻书本,疾病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基础扎实了,人就稳了。”
他难得说这些,学生一面听,一面应是。
回到值班房,熄了灯,梁槐景躺在床上,忽然间再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蒋思淮,她最后一次跟他的夜班,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遇到了很让人无语的事……
他仔细想了想,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让她去问一个患者?,阿卡波糖还有没有,她去了老半天都没回来,他左等右等,等得心里火冒三丈。
好家伙,让你去问一句还有没有药,居然能去那么久,不会是跑了吧?他干脆亲自去一探究竟。
结果去到病房一看,她正?被?另一床的老太太抓着不让走,满脸尴尬和不知所措,皱着一张脸像苦瓜似的,连声说着:“阿婆,有事我们明天再讲……”
老太太说:“他们都说你明天就不来这里上班了,我去哪儿找你?”
他不明所以,还是那位他让蒋思淮来问还有没有阿卡波糖的病人给他解了惑:“她听说小?蒋医生明天就要去别的楼层上班了,非说要把自己孙子?介绍给她当男朋友,说娶个医生以后家里人都受益,她老糊涂了,你知道她孙子?多大?才高三!”
蒋思淮这时回过头来,难得主动向他求助:“……师兄,怎、怎么办?”
怎么办?他嘴角一抽,直接说:“她家长不同意?,她家要找比她大几岁的,还得是同行,能带她帮她,您家孙子?不符合条件,还不如让您孙子?学医,靠孙媳妇哪有靠孙子?实在。”
说完朝蒋思淮招了一下手?,冷着脸叫她:“回去开医嘱,16床的阿卡波糖,长嘱,复制一下上一条就行。”
蒋思淮哦了声,连忙小?心挣开老太太的手?,快步往他这边走,低着头谁也不看,到了他跟前就侧过身,贴着门框出?去去了。
等他安抚完病人从病房回到办公室,蒋思淮已经把医嘱开好了,见?到他进?来就站了起来,小?声的让他签字。
他觉得她可能是被?吓到了,想安慰她两句,又不好意?思,于是什么也没说。
——那个时候,她无意?和他交流,他的性?格也比现在更拧巴别扭,连安慰人都还不会。
于是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他们一起值的最后一次夜班,天一亮,蒋思淮就出?科了。
深夜想起这件事,梁槐景便?觉得,她那双安静中带着一点阴霾和忧郁的眼睛在眼前晃,晃了几下,又变成?开朗爱笑的一张脸。
他实在睡不着,干脆摁亮手?机,想着玩一会儿手?机说不定?就困了。
点进?朋友圈,看到蒋思淮半夜十二点半发的动态。
好耶!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啦!大草莓,滑雪场,我来啦![转圈][转圈]】
配图是一只在雪地里快乐狂奔的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