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流民队伍便有许多人静静的坐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各自身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总共不过几个包裹。
除了个别聚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大家子的人堆真的有收拢东西外。
大部分都不过是抱紧了手里轻飘飘的,装着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户籍照身贴,大部分人此刻都在检查这东西丢没丢。
孙家庄倒是有孙舅舅他们这种提前得了信去官府上报的,得了迁村的推荐信。
但跟着他们这一大队人的零散流民却是不懂这些,拿了家里最后的家底和户籍,就跑了出来。
这些人虽然已成了逃难的流民,在原本乡土的户口肯定是归为了逃户一类。
也就只有这张轻飘飘的纸才能证明自己是良籍,不至于到了地方被人认为是贱籍出身的逃奴肆意掠去为奴或流放。
所以这东西的重要性堪比性命。
除此之外就是那几块少的可怜马肉了。
经过昨天孙家两次赠卖马肉的事情之后,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些肉块。
都是饿怕了的人,舍不得一口气全吃没,打算留着饿死前救命的。
可不能让人给偷了。
除了肉以外,大家最多的行李都是这两天遇到稻草之后自己编的草鞋草帽之类的。
自己可以用,进了棠城县也能试着卖一卖。
哪怕一文钱卖出一双草鞋呢。
能卖出去,那都是赚到的。
抱着这个心思的人家不少,大部分流民赶路中途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手里都不闲着。
抓紧时间编织着,就好像编了就一定能换钱一样。
赵秋娘背着铮铮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孙家的队伍里。
之前的车厢被丢在上个休息地了。
马都没了,要那车厢也没用,推着也只是累赘。
原本她说了不要了之后,还有几个流民打那个车厢的主意。
几人商量着这车厢看着不错,卖出去也能最少拿到百文钱吧?
结果,几人吭哧吭哧的换着推了一上午,手脚都快迈不动了。
腿酸手软的,加上之前逃荒饿的身体还没补回来,中午休息的时候,几人各自吃了一块花了几十文才从孙家买回来的肉,这才不再眼冒金星。
几人互相打量着苦笑了一声,干脆也放弃了。
所以,那车厢就这么被留在了上个休息的地方。
只不过像是车里相对值钱一些的帘子布料之类的,几乎都被扯了下来。
小的当补丁,大的能当包东西的裹布,倒也算是穷苦人手里的好物件。
不过他们翻找半天也不过找到一些可以当补丁的布头罢了,还能穿的衣服和大块的布已经被赵秋娘收起来了。
毕竟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人,赵秋娘又不是五谷不分的,自然知道布料的珍贵。
她已经提前换下了自己之前那套破败到堪堪蔽体的麻布衣,换上了一身同样满是补丁,但却不显眼的同色衣服。
那个人贩的领头娘子手里确实有好衣服,有些衣服的颜色款式其实已经越规了,是她这种身份的人不该穿的。
估摸是那领头娘子自己做来偷摸穿的。
但赵秋娘只换了套舒适的棉布内衣,并未换上那些华丽的衣服。
毕竟,她现在一个流民,如果穿的太好,那就是小肥羊行走在屠户档口,妥妥的找死。
赵秋娘换完衣服后,没把那套旧的像破布条的衣服扔掉,而是好好的收起来了。
不是她抠门,而是这衣服她还有用,还不到扔的时候。
这里有个年轻时当过赶马车夫的老丈人,他曾去过棠城县。
那老丈人说,还有个六七十里地,约摸就能到了。
一行人听了这话,鼓足了劲往前赶路。
也是昨天吃了肉,喝了不少肉汤,人也更有力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