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带着宋六娘来到皇帝面前,说明情况后问皇帝。
“刺杀萧贵妃的人是太后安排的,宋六娘发现她只是太后派过来转移视线的人,提前发现了真正的刺客,贵妃只怕会当场毙命,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隔着屏风,姜婉只能隐约看到皇帝的背影,他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从一开始皇帝就知道,萧贵妃的病和死,都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沉默等待了半个时辰,姜婉带着宋六娘告辞退下,转身走到门外,碰到了韦大老爷,他身后跟着皇长孙和冯良娣。
冯良娣见韦大老爷直接无视姜婉,只能自己先上前来:“顾少夫人,陛下可在里面?”
姜婉看了眼皇长孙,他的眼神很冷,也叫人看不透,小小年纪已经露出老成的模样。
“陛下在里面,但是你们现在见不到陛下,这个时候,特别是长孙殿下,最好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
韦大老爷顿时不高兴,反唇相讥:“你岂能和长孙殿下相提并论,殿下是陛下最疼爱的孙子,这个时候,正是陛下需要长孙殿下的时候。”
显然,他认为是姜婉恶意阻止。
太子妃没了,太子又被废了,单纯靠一个幼年长孙,韦家瞧不起三皇子,无视秦王世子,居然会认为晋王也没有威胁吗?
想起太子妃的惨死,姜婉走到皇长孙面前,提醒道:“殿下这个时候,更应该守在母亲的灵前。”
皇长孙表情松动,冯良娣正要道谢,韦大老爷两步冲过来,将皇长孙护在身后,大声嚷嚷:“顾少夫人!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殿下母亲在天有灵,当然是希望长孙殿下能独当一面,能帮助陛下,而不是守在灵堂什么都不做!”
“妖言惑众?”身后传来皇帝阴森森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连忙转身行礼。
韦大老爷还未开口,皇帝视线扫过皇长孙,最后定格在韦大老爷脸上,冷冷质问:“右相到底是你父亲,为了你们韦家殚精竭虑,甚至替你都规划好了前程,你是怎么做的?秘不发丧也就罢了,连冰棺都舍不得用,是不是要等到右相变成一把白骨,你才要安葬他?”
右相去世,早就不是秘密,韦大老爷以为皇帝始终没有过问,心里笃定这是看在右相和皇长孙的面子上,默许韦家这么做的。
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发难。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父亲,父亲……”韦大老爷噗通跪下,慌乱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再次看向皇长孙:“你母亲才过世,你不好好守孝来这里做什么?”
“孙臣来看望贵妃祖母。”皇长孙回答得不卑不亢,“孙臣幼时,皇祖母事务繁忙,母妃时常带着孙臣来看望贵妃祖母,孙臣得贵妃祖母喜爱,自当应该来此看望。”
姜婉微微挑眉,皇长孙这话到底谁教的?
目光落在冯良娣身上,她同样惊愕,很明显并不知情。
韦大老爷也诧异回头,随后发现皇帝露出几丝温情和感动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
“好孩子,进来吧。”皇帝冲着皇长孙招手。
皇长孙走过去,跟着皇帝进屋。
见状,韦大老爷得意起身,给了姜婉一个白眼,便去门口候着。
冯良娣心有疑惑,姜婉不再多说,既然皇长孙有本事,她也不用担心,带着宋六娘离开玉华宫。
刑部的石尚书早已经在门口候着,见她们出来,躬身行礼后道:“顾少夫人,宋六娘我得带走。”
姜婉点点头,给了宋六娘别担心的眼神,目送他们走远。
离开皇宫,梅五娘在门口等着她。
“上车说吧。”姜婉知道,梅五娘聪慧,这两天的事情和梅家无关,但她已经猜到了梅家的情况。
两人在马车上坐下,车子并没有动。
梅五娘道:“三姐姐来找我了。”
“她说了什么?”姜婉也不着急。
“她说乔玉书知道李从恩和郑营在哪,有静安郡主在,她进不了王府,希望我帮她。”梅五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婉抬头看她:“黄二奶奶昨日你一进宫,她后脚就跟着来了,想来她并不赞成你三姐姐的计划。”
梅五娘抓着手里的帕子,想了很久才道:“难道非要等着他们真的造反,我们才能动手吗?就因为郑营是太后的侄子,皇帝的表兄,郑家有从龙之功,无论犯下什么大罪,都能免除一死?”
姜婉叹道:“五娘,不管是黄二奶奶,还是你三姐姐,你们都是聪明人,太后这次动了萧贵妃,皇帝不可能在容忍郑家,根本不用等到太子造反,郑营定会自寻死路。”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皇亲国戚,范家也好,我们梅家也好,和郑家从来都不一样,也是,这是他们李家的天下。”
梅五娘越说越激动,“韦夫人死前说,皇帝得位不正,薛家上下枉死,祖父也因为妥协自刎谢罪, 靖德太子是不是……”
姜婉打断她:“是太后。”
“太后做的,和皇帝做的有什么区别?他们母子本来就是一条心。”梅五娘仍旧无法明白姜婉到底在等什么,“你们在怕什么?楚将军,顾宰相,上官文君,黄家,还有你和顾晏清,你们到底在等什么?”
梅五娘想起谢谦的死,就替他不值得:“我以前觉得谢谦是为了你,现在我才发现,他居然就为了替那八千百姓正名,结果他还死在了皇帝和晋王手里,这样的皇帝,值得你们效忠吗?你们不觉得你们太迂腐了吗?”
姜婉沉默良久,做了个决定:“五娘,你很聪明,但是你从来不能感同身受,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平平安安活着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奢望。”
她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是,这样的皇帝是不值得,可是比起昏君来,他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他在位期间,天下太平二十年,匈奴来犯,速战速决,从未割城让地,尽量让百姓避免战乱。
哪怕税银出现问题,只要国库还能撑住,他根本不想大动干戈,毕竟杀了这个贪官,还有下一个,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更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