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依然是凌晨四点左右，还是沈大山和陈水花，两人帮着把4盆东西抬到了船上，今天添了好多家伙事，还多了一把茶壶一桶水。沈夏莲说开水不够用，得烧。

告别大哥大嫂，沈夏莲让沈小夏先去越西集市。"我们还要去买什么吗？"沈小夏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是买？我们也可以卖啊？那边人那么多，买的人去的也早。怎么也能卖出一锅。"

对哦，她脑子又没转过弯来。

来到集市，才5点左右，河道边已经零散的停了些船。沈夏莲找了个还算中间的位置，让沈小夏停了进去。锅里的汤汁才重新冒起小泡，岸上就有人闻味站住了脚。

"你这卖的是什么呀，这么香？"来人瞧着问。沈夏莲赶紧揭开锅盖，笑着招呼，"是茶叶蛋和豆干，大姐，要不要来几个，买回去给家里人当早饭吃。多少钱？茶叶蛋四毛一个，豆干一毛一副。这么贵啊？吃个早饭得半块钱，哪里吃得起？"女人咂吧一下嘴，香是香，但给家里人买回去当早饭，那得买几个，一家人吃饭早饭都得好几块。这才月初呢，这么吃，月底就得揭不开锅了。可是真香啊，那小姑娘把锅盖一揭，香味就从河面冲上了她的天灵盖，肚里的馋虫都被引出来了。

"你先给我拿一个尝尝。"女人犹豫了一下，觉得买一个自己吃，还是可以的。"诶，您拿好，小心烫。"沈小夏拿着勺子等在边上，女人话音一落，就迅速舀起一颗蛋，把碗递上岸，那动作迅速的，生怕她反悔似的。

女人就在岸边吃完了茶叶蛋，可真好吃，就是少了点，几口下去4毛钱就没了。肚里感觉就跟没吃过一样。她回味了一会，擦擦手，把碗递回去。"还真挺好吃的，下回再来买，今天我也没带饭盒，装不了多的。"就是借口，大瓷缸子就在布兜里。早上是来赶集买菜的，婆婆让她买点猪板油回去，特地带了大瓷缸子。无奈钱包有限，不能买它十个八个。

沈夏莲接过碗，也没拆穿她，依然客气有礼，"那大姐慢走，下次再来啊。"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客人，有带着饭盒或者茶缸，直接几个一起买的，也有直接蹲在岸边就着小碗吃的。还有一个对豆干情有独钟，连吃好几块的。才过了一个小时，第一锅茶叶蛋豆干只剩最底下一层了。

沈小夏刚把第二锅茶叶蛋在风炉上放稳。突然，船身猛得一个摇晃，她差点没站稳。铝盆里的卤汤也随着船身晃动，洒了一些出来，溅在了沈小夏手上。还好刚放上去，还不烫，不然肯定得起泡。

沈夏莲一下子扒住了岸边的石沿，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什么情况。一个刺耳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哪来的小畜生，这是我的位置知不知道？谁叫你们停在这里的？赶紧滚，不然我掀了你们的船！"一个男人站在另一条船的船头，一手叉腰，一手对着她们船指指点点破口大骂，样子跟个茶壶一样。船上还放着几个大脸盆，脸盆里各种鱼虾。

沈小夏一下子着急起来，她也没跟人吵过架，第一次来越西集市卖东西，谁知道这船位还是固定的？也没认识的熟人可以求助，对面女人还说要掀了她们船，她妹才11岁呢？就算说是会水，但这水有多深，真掉下去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我们第一次来，不知道这位置是您的……"沈小夏怯生生的解释，声音不大，气势上就弱了三分。男人见她软弱好说话，气焰更盛了，满嘴喷粪，"不知道就可以乱停，你爹妈不知道教你问话的啊？嘴长头上是用来吃屎的吗？！"船篙一撑，他的船就又砰得一声撞在了沈夏莲她们船上，船贴着河岸，倒不至于真的翻，但沈夏莲人小，还是一个没站稳，差点从船头点进水里。

隔壁船卖陶土盆的大爷一把扶住沈夏莲，助她站稳了，便扭头也大声骂了起来。"金来财你个小娘生的，脑西搭牢了是不是？谁告诉你这边位置是固定的，这条河你家的啊？都是先到先停的，你自己在鸡婆肚皮上起不来，到晚了怪谁？两个小姑娘的船你都撞，你要不要脸，船真翻了老子第一个送你进派出所吃牢饭！"大爷刚才可温和了，见她们俩小姑娘叫卖得起劲，还调侃着说，她们爹妈可真有福云云的。谁知道现在骂起人来如此威猛。

"关你屁事，赵阿大，这两小姑娘是你小老婆生的啊，你管的那么牢，你那堆破陶盆卖出去了吗？我说这个位置是我的就是我的。赶紧给我滚远点……"金来财气势不减，依然骂个不停。周围已经停满了船，因为金来财堵在中间，后面的船也上不来了，引得一片骂声。金来财可不管，人越多他越疯。只有不讲道理的人，才能占到便宜。

"这位大叔，既然这位置不是固定的，那我们就有权利停在这里。你一口一个你的位置，让我们滚。意思是这片河是你的还是这块地是你的？你买下了吗？没买下难道不都是国家的吗？"沈夏莲往中间走了几步，扶着乌篷站定，对着金来财看不出一丝害怕，最后还打了个停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是要占国家的便宜？占社会主义的便宜？"

这锅还真不小，搁前几年，直接能进去躺几天。说不定这堆乌漆嘛黑的船篷里，就有人才刚脱下红袖章的。金来财被她一噎，一下子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气得他举起船篙就要打过来。被边上另一艘船上的男人一把握住。周围瞬间闹了起来，"你干什么你！……你这是还想打人啊？……一把年纪的大男人了还要去打两个黄毛丫头，你要不要脸啊……打人啦打人啦……快去叫派出所呀……"

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里，岸边突然传来一群脚步声，一个戴眼镜穿着干部夹克的男人带头走在最前面。看见这边的争执，高声开口，"金来财，又是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土霸王了是不是！"镇长王德刚盯着金来财真想呕出一口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