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就在市国营瓷厂门口，工人要上班都得走过边上的小桥才能进厂。两个人大喇喇的蹲在河边吃东西，让人想当做没瞧见都不行。

越来越多的人闻着香味下桥来，沈夏莲站在船头，趁机高声叫卖，"卖茶叶蛋嘞，五香茶叶蛋，满口咸香，保管好吃。配上一副豆干，干活都充满斗志！"隔壁几艘船的人都惊呆了，还能这么卖？不应该都是安静的待在船上，等人来问价吗？这么喊就不怕招来投机倒把办的人？沈夏莲才不怕，酒香也怕巷子深，早点卖完早点回家不好吗？

来买茶叶蛋和豆干的人逐渐多起来了，因为沈夏莲的叫卖，还真有挺多都是茶叶蛋配着豆干一起买的，国营瓷厂是铁饭碗，待遇还好，偶尔花个五毛钱吃个早饭，还是吃得起的，又不是天天吃。

有些人也是当场蹲在岸边直接就吃了起来，小碗用好被递回船上，沈小夏把蛋壳倒进事先准备好的木桶里，用开水一冲，再把水倒进河里，接着给下一个人用。还有一些，则是打开了随身带的铝饭盒或者搪瓷缸，打算一会中午加菜吃。沈夏莲和沈小夏配合默契，一个递碗收钱，一个装蛋洗碗。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很快就快到七点了，来的人骤然就减少了，偶尔有几个上桥的，也是急匆匆得跑过去，就算闻到香味了，也来不及去买一个尝尝。锅里还剩七八个蛋，和6块豆干。这才就过了半个小时呢！沈小夏惊呆了，卖这么快？

"走，我们去和昌坊那块转转，争取把剩下的东西都卖掉。"沈夏莲收拾着东西，指挥着她四姐开船。和昌坊在越市的中心地带，有很多民居沿河而建，每家每户都临水开门，有着自己的小码头。去那转转，肯定有收获。

沈小夏摇着桨，小船缓缓的行驶在河面上。沈夏莲没熄灭炉子，又给锅里加了点水，防止干锅。两个热水壶里的开水都用的差不多了。看来下次得直接拿把水壶来烧水了。还好有船，如果是板车或者自行车的话，哪里装的下那么多东西。她们两个女孩子估计也推不动了。

轻轻扇着蒲扇，沈夏莲沿河一路叫卖。"小姑娘，茶叶蛋怎么卖啊？"岸上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冲着船招手喊话，沈小夏慢慢把船往边上靠过去，"茶叶蛋4毛钱一个，豆干1毛钱一副。"

"还有豆干啊，我看看我看看。"男人看起来已经上了岁数，头发有些花白，衣服却干干净净，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股子书卷味，给人的感觉像个退休教师。他伸长了脖子往船上看，"呦，你这锅茶叶蛋煮的可真香，豆干怎么就这么一点了？刚从市国营瓷厂过来，那次人多，要不是到上班点了，这点估计都剩不了。"沈夏莲笑眯眯的解释道。

"那说明你们做的好吃呀！行吧，那几块豆干我都要了，再给我5个茶叶蛋。"斯文老头很豪气的拿出自己装在布袋里的大瓷缸子，还有一个铝饭盒。他本来就是出来买早饭的，原本想着去荣心阁买几个包子，打两碗馄饨的，出门还没走过一条街呢，听见了叫卖声，突然想吃茶叶蛋了。他跟他老伴一人两个当早饭，豆干当点心，剩下那个茶叶蛋，等中午到小学接孙女放学，可以给她先填填肚子。

沈夏莲看了看锅里，扭头对他说，"大爷，我这就剩7个蛋了，你索性包圆了吧。"斯文老头一数，还真是，"行，你都装上吧。"一共三块一，沈夏莲直接给他抹掉了那一毛。老头挺开心的，乐呵呵的把饭盒放回布袋，端着大瓷缸子回去了。

"这老爷子可真有钱"沈小夏羡慕了。"四姐你应该希望城里人个个都有钱，这样我们才能赚的多呀。"沈小夏笑出了声，的确是这个道理，城里人就是比乡下有钱，四毛钱一个的蛋，这才七点半呢！他们竟然就卖完了。简直不可思议！她摇着船回家，沈夏莲坐在蓬里数着毛票，50个蛋，40块豆干，除去最后给老头便宜的一毛钱，一共是21块九毛钱。她们大概赚了15块左右。

沈夏莲报着账，沈小夏惊呆了。一早上，从到国营瓷厂门口算起，到斯文老头买完剩下的蛋，总共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竟然就赚了15块！她三姐一个月工资也就20块钱啊！那要是每天15块，一个月得赚多少钱？"450。一年就是5400。"沈夏莲平静的吐出一个数字。沈小夏是真的麻了。在这个平均月工资才四五十的年代。一个月四百五，一年五千四。两年是不是就可以当万元户了。这是什么暴利行业。她再也不羡慕在国营厂上班的人了，他们一个月才几个钱！

"我觉得蛋少了，明天我们多做点，早上能卖早餐，下午也能当点心卖。大不了多转两条街，市里卖不完的，回县里也能卖。嗯……你觉得是做一百个好还是两百个？"沈夏莲野心勃勃，今天的开门红，让她信心满满。

"两百个我们的锅哪里放的下"

"可以分批做，分开放啊，分几个铝盆放就行。前一盆快卖完的时候，后一盆也可以热起来了。"八十年代的铝制品非常受人们欢迎，因为它便宜又受热快，很多人家铝盆当锅用的都有，烧水煮菜都可以。

时间还早，沈夏莲让沈小夏先别回家，绕道去越西集市看看。她想去看看有没有大批量鸡蛋可以买，最好是能稳定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