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莽莽黄入天,这便是消风谷内的情景。
王燕绝闭着眼,脸被迎面扑来的粗沙打的生疼,他只能闻声而行。
鼓声悠扬,只可惜是在这黄莽莽的困境中,无人欣赏。
风沙渐大,好在鼓声也更明晰了,王燕绝的心,趁此,稍稍安定。又乘马走了一炷香左右,便隐约听见了人声。
“这边,这边!“风沙呼啸里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的人和他的声音一样,被风吹的干竭。
王燕绝微微睁开眼,几粒飞沙立即窜进眼中,虽是生疼,但也顾不上了。他强抬起头,只见面前是两重山崖夹着一条小道,崖壁上,分别建了两个木质瞭望台。
虽是瞭望台,台上坐着的明显是盲人,他们的眼微微闭着,眼皮扑朔的像灯蛾的翅膀一般,时不时露出灰蒙蒙的眼白。
他们盘腿危坐,面前各对着一盏红漆小鼓,手中的鼓槌有节奏的击落,想来他们便是这黄沙里的引路者。
“是第一谷吗?“王燕绝仰着头问道。
“哈哈哈哈。“其中一人笑着,手中的鼓锤乱动,声音较之前急促了许多。
另一人则放声唱道:“不问功名,何必干戈?可知我无边寨里埋骨多......”
王燕绝望着这两人,皱起了眉头,自己这里早就急的火燎,无心听这些说辞,便不再管他们,驾着马,飞似的进了小道里。
“哈哈哈......哎,他走了。”
“也罢,也罢。倒大沙河,也避风波。”
说完,二人摇着头笑着,鼓声也不再急促。
马在小道上跑着,这里没有风,但向来只有人行的路上还是扬起了沙子。
小道的尽头,生了几簇绿,王燕绝心想,这便是第一谷,无疑了,于是他的马更快了。
“你不该骑着马。”绿意温柔的第一谷中,有许多温柔的人向他重复这句话。
但王燕绝没有停驻,没有犹豫,甚至连侧目也没有。
你不知道我所经历,你便不会明白我所言所行。这是王燕绝想对他们说,但也可以是他们对王燕绝说的。
他们不知道,王燕绝即便是死也要救下伍若兰。
王燕绝也不知道,一旦陷入黄沙中,便是生不如死。
马绝尘而去,第一谷里,人人侧目。连谷中最高耸的楼阁中,也探出了一个脑袋,他撇着眼睛,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作为第一谷的谷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晚生并不少见,他颇为习惯的俯视着他们。
日头渐高,光穿过绿莹莹的第一谷,树影斑驳。
等到王燕绝从第一谷出去时,已经是正午了,这意味着白天过了一半了。
如果要三天之内见到酒狂,那一天之内必须通行三谷。而且这一天是被削去了一半黑夜时光的一天。
王燕绝知道他必须要快了,马应该也知道,因为它的腹部被马刺刺的很疼,这无疑是匹好马,能通人性。尽管王燕绝不是它的主人,它也十分的温驯,卖力。
出了第一谷,风沙又起了,但比之前小了许多。至少王燕绝还可以眯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这无疑是令人安心的地方,比闭着眼睛行马多了许多安全感。
然而,作为表象来看,好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好。让人心安的地方,也许藏着更让人不安的东西。
王燕绝不知道,这里的风沙小,并不是因为这里的风小,而是因为这里的沙很黏着,大大小小的流沙,星罗密布,风不再那么轻易就能扬起这些沙子。
但马知道,它明显感觉得到,脚下沙子的抓力变大了,它不想慢下来,却不得不慢下来。
王燕绝几乎不曾离开王邸,因此他的对马的了解不过是停留在马场里的那些。他感觉不到马的吃力,只是以为它累了才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