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音回响着。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快点……

“不……”

周文冰看着这个突然蹲下来，又是呕吐又是自言自语的姑娘，马上就猜到了这个病患是属于哪种类型。

“喂，这种自我感动的戏码就不用演了吧，演得再好也不会有人给颁奥斯卡的。”

周文冰的话让程雪疑惑的抬起头，她看向眼前的这个大姐姐。

这已经是第二个向她说这种话的人了，但她真的没有在演戏啊，先前的那些人是天使杀掉的，在此期间她都是一直在拼命的阻止啊。

“你是想说，陈變铛、陆仁、逡仲、龙涛、肖斌，他们这五个人都不是你杀的对吗？”

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个名字吓了程雪一跳，难道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了吗？

但是针对这个问题，程雪还是大声地为自己辩护道:“对！不是我杀的……是天使杀的。天使的羽音告诉了我一些地址，让我去那里，然后在那些地方就遇到了他们……我没有动手，找他们也只是为了让我和妈妈能够获得救赎而已……”

周文冰微微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自我逃避型啊。

白薇疗养院曾根据崩坏症候群患者的心理状态，把他们分为了七大类型，也即:自我逃避类、自我表达类、过量补偿类、应激类、认知障碍类、共情缺失类、本能类。

并非为了说明患者危险程度，也不是根据患者身体的变异情况划分。这个分类只是为了更明确区分患者们患病的精神状态，并以此制定出更合适的精神治疗手段。

当然治疗从来没有成功的例子就是的了。

相比于极为稀少的本能类，自我逃避型算是比较常见的类别之一，这类患者也算是在人格上最接近正常人的患者。

自我逃避类的患者往往还具有着正常人的善恶价值观，需要靠编造出某些不切实际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我的行为是正确的”——即使他们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也会用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不过光是还需要理由这一点，比起某些杀人眼睛都不眨的存在来说，已经是很令人欣慰了。

“既然你刚刚提到了你母亲，我问一句，这个东西……”

周文冰说着指向了地上的人茧。

“这个东西里面裹着的，是你的母亲吧？”

程雪颤抖了一下。

周文冰冷静的问:“你的母亲，是你杀掉的吧？”

“不……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程雪抱着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一般的大喊道。

“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杀掉我的母亲！”

“啪嗒啪嗒啪嗒……”

随着程雪的怒吼，某种生物振翅的羽音从她的身体里传来。

“我没有杀任何人……”

短暂而激烈的情感宣泄以后，程雪的眼里含着泪水说道。

“嘎吱嘎吱嘎吱……”

她的背后的衣服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然后被撕裂开，六根亮黑的节肢从她的肩胛骨处长了出来，宛如六把锋利的镰刀。

“我没有杀任何人，迄今为止，所有的人都是我身后天使的羽翼杀的。”

天使的羽翼吗……

周文冰看着这六根漆黑的节肢，世界上再没有比它们更不像羽翼的东西了。

“我犯了一个罪，一个弥天大罪，我自杀了，从楼上跳下来，本应该被摔死了才对……”

“但是天使救了我，它的羽翼没让我死去，但我注定只能下地狱了。”

程雪捂着脸抽泣着说。

自杀是天主教中的重罪，凡自杀者皆不能死后去往天堂。

“天使把我救下来以后告诉我，只要我能带它去六个罪人那里，它就能救赎我，让我在死后能去往天堂。”

“嘎达嘎达……”

她背后的四根节肢有节奏地敲击在地上，程雪慢慢靠近了周文冰，而另外两根节肢高高举起，好似螳螂的镰刀。

“他们是罪人，羽音一直这么告诉着我，杀死罪人送义人上天堂……这就是天使们做的工作，所以说，我难道有错吗？我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妈妈赎罪罢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周文冰抬头看着如断头台一般高举在自己头顶的节肢，表情冷淡得显得有点轻蔑，她用毫无情感波澜的语调说道。

“说一个有趣的事情吧，你刚刚有说被害者的地址是天使的羽音告诉你的对吧？其他几个人不说，昨晚的被害者陈變铛的确是死在自家门口的小区里。所以我在来之前特意调查了一下，发现你们学校的学生档案室在两个星期前有被盗窃过。怎么说呢，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人虽然有故意遮挡脸部，但从身材上来看很明显就是你呢，程雪。”

周文冰看着程雪逐渐扭曲的脸，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抽出了一把银灰色的大口径手枪。

“你给我……”

“所以说啊，你先前所说的天使羽音也好，还是获得救赎也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的东西。自始至终，你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在杀戮，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一个杀人犯而已。”

“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去死……去死……去死！！！”

就好像一直拉紧的弓崩了弦，刚刚还好似受害者的程雪突然发出了宛如野兽般的咆哮，而伴随着咆哮声，她背后高举的一只附肢如收割灵魂的镰刀一般落向周文冰的脖颈。

眨眼不到的瞬间，周文冰手里的手枪开枪了。

“嘭！”

握在周文冰手里的，是马格南公司产Automag半自动手枪，作为一把手枪而言，无论是重量还是后坐力都实在过火了一点。

.44的口径，装配.44amp型号子弹，载弹量七发，而威力……

枪焰闪烁之后，程雪背后一根节肢的半截瞬间炸开，变成了一地几丁质碎片，墨绿的腥臭液体从断口处缓缓地流出来。

这是从设计之初便没有打算以人类作为射杀目标的猎枪，其子弹的动能足以停下一只狂奔的羚羊。

作为杀人武器来说，.44Automag的威力实在溢出太多，但如果拿来对付超出人类水平的病患的话，它的威力好像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