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就正义感而言不过是到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的程度为止。一般只要没影响自己或者是身边的人，他都不会去主动做什么。

但之前从查理和夏樱那所得到的信息让他实在无法用“啊，不就是死人了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种话来说服自己将其无视。说到底如果自己周围都是这种招惹麻烦体质的人的话，他是很难不去趟浑水的。

一方面来说，事件发生在自己的母校——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赵羽中途退学了，但他好歹对这所学校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而另一方面，查理貌似对这件事情有不一般的兴趣。那么即使他不愿意去调查，天知道查理会用什么方法下套让他牵扯到其中……不久前他就差点死在这种事情上。

如此看来，最好能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尽可能多的搜集信息。到时候无论是怎样的展开他都不会显得太过被动。

阴云掩盖住了月光，路上也下起了小雨，当赵羽来到自己的母校时，早已是大门紧闭。传达室里值班的人也由门卫老大爷换成了一名治安司的干员。

考虑了一秒钟向干员撒谎和攀爬围墙哪个行为更可疑后，对于自己演技非常不自信的赵羽选择了后者。

熟练的翻过了自己曾经攀爬过无数次的围墙，左顾右盼确认自己没有被人发现后，赵羽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溜进了有立封锁线的教学楼。

踏入教学楼的瞬间，赵羽不属于自己的右眼便传来一阵温热。他把盖住右眼的刘海稍稍掀开，露出了那颗纯黑色的义眼。

“恐惧……在他临死前。”

赵羽喃喃道，虽然一开始他猜测现场会留下残余的情绪，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强烈。这简直能够媲美某些恐怖电影散场以后的感觉了。他揉了揉眼皮，顺着残留情绪的方向走去……

两年前的一场意外导致赵羽失去了自己的右眼，同时失去的还有他感受恐惧的能力。具体而言，除了恐怖电影、小说之类的东西无法在他的内心中掀起任何波澜之外，他变得非常缺乏危机感。用某人的话来说:“就像横穿马路的三岁小孩一样不知死活”。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说他大脑中控制恐惧情绪的杏仁核出现了异常，细胞受体与突触之间无法正常完成递质的传递。但查理则是说赵羽的恐惧情绪被抽离了出来并被帷幕的另一端给吞噬了。

“虽说情绪的本质不过是大脑内激素递质的释放与抑制，但这只是对于物质世界而言。对于帷幕另一端架空于思想而存在的事物来说，这种过程便是它们滋生的温床。那次事故没有对你的肉体造成很大破坏，但你在精神上的残缺却是非常严重，你的恐惧已经被剥离了出来，就算你的杏仁核没有遭到损伤，它也无法再正常的工作了。”

查理曾经这么跟他解释。

非常违反直觉的一点，在人类的众多情绪中，“恐惧”是最最重要的情绪。因为只有在感受到恐惧时人类才能明白何为“危险”，进而针对危险做出各种规避行为——无论是躲避还是反击，乃至是僵住不动，这些行为都是人类百万年来进化出的最优本能。而失去恐惧情绪的人则会大大咧咧的走在猛兽身边却浑然不觉，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在有说有笑的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基本上，一个人被剥夺了恐惧相当于便被判处了死刑。除非他被人当国宝一般给保护起来，否则他的死只是迟早的问题。不，很多时候即使被保护起来了，人们也会想法设法的去作死。

所以在查理第一次见到赵羽时便很惊奇的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了解到曾经发生在赵羽身上的事故以后，查理便给他制作了这颗名为“恐惧”的义眼。

“你那被湮灭的情绪我没有办法帮你恢复，但这个东西能让你借助别人的情绪感受到危险。”

按照查理的意思，这枚由架空事物制作的义眼能够让赵羽“看”到其他人的恐惧，以此来提醒自己哪里有危险。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功能，不过对于赵羽而言都是完全不想用到的功能就是的了。

眼下赵羽跟随着现场残留下的恐惧情绪来到了保健室门口。保健室周围早已被治安司的隔离带围住，而门口也贴着“犯罪现场，闲人免进”的字样。

无视了这些提醒，赵羽深吸了口气，用袖子包着手，把保健室的门打开……

“吱…”的一声，门开了，保健室内……当然没有尸体。毕竟案件已经发生一天了，不可能还把被害者的尸体扔在现场不管。

保健室里的布置和两年前赵羽离开学校时相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四处都摆放着有证物编码的标志牌，用来还原现场的情况，地面上也有用白色粉笔画出被害者倒地的位置……虽然猎奇了点。

在房间的正中间画有被害者尸体最大一块的部分，大概包含了大半部分躯体和一手一脚，而且它部分则随意的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其中不乏一些无法让对应上人体任何完整器官的可疑形状，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被活生生的扯下来的。

很显然，现场的血迹已经大致清理过了，但赵羽仍然能看到大量飞溅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血迹没来得及清理。光是看着喷洒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片血迹，赵羽便不愿意去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多惨烈的事情。

从赵羽刚走进保健室起，他的右眼便宛如燃烧了一般变得炽热起来。赵羽右眼所看到的景象无法向其他人用语言描述，就好像你无法向人描述什么是“红色”一样。一定要形容出来的话，赵羽此时能“感觉”到整个保健室内都弥漫着漆黑的“恐惧”气息。那是只有人类在看到完全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事物时，才会留下的强烈恐惧。

“看来查理说得没错啊，只有那些患者才能引起这种程度的恐惧。”赵羽盯着一片狼藉的保健室喃喃自语道，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来者反手把保健室的门给关上时，赵羽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没有思考的时间，赵宇条件反射般的回过身一拳朝来者的面门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