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状告何人?”堂上问道。
“曲大人,我不知道该告何人!”谢华说道。
“所告何事?”曲大人问道。
“民女说不清楚,曲大人!”谢华说道。
“这是个什么官司,你一问三不知,这叫老爷怎么断案?你有状纸吗?”曲大人问。
“有。”谢华大声回答,“请大人过目。”
“呈上来!”曲大人说道。
一个差役走来拿过状纸呈给曲大人,曲大人按状纸在手,看了一遍,说道:“好,这个状纸写得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曲大人对跪在旁边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人好好向人家学习,为了两间半房子,你们两弟兄对簿公堂,写了四大篇,还没写清楚怎么回事,你们弟兄两个听听这个状纸是这样写的:
民女谢华,今年二八,十四守寡,衣食无加——这是说男人死了,无衣穿,无饭吃,十四岁就这样,真是可怜!
翁壮弟大,同住一室,瓜田李下。——嗯,男女同住一起,授受不清,万一有个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哪个负责任?
请问老爷,该嫁不该嫁?——嗬,厉害!一脚就把这个事情踢到老爷我面前,这个写状纸的人厉害,今天我无形中被他套住,如果我不准改嫁,今后有事,责任在我,好,老爷我也是个爽快人,看我处理这事。”
“民女谢华!”曲大人叫道。
“民女在。”谢华回答道。
“抬起头来回答老爷的问题:当初你们有没有婚约婚书、媒人?”曲大人问道。
“什么也没有,当初我父亲在时,双方只口头上答应这事,后来男方因病危,借我过门冲喜,谁知我进门不到三天,男人就死了,我母亲来接我回家,男方公公硬是不答应,说进了婆家的门,就是婆家的人,不让我回去。”谢华流下眼泪说。
“你入门拜过堂,圆了房没有?”曲大人又问。
“大人,我进门后,男人病势沉重,昏迷不醒,拜什么堂,圆什么房呵!”谢华回答道。
“岂有此理!既无婚约婚书,又无媒无证,又没有拜堂成亲,这桩婚事根本就不成立。这个寡就不能守!这明明是坑人嘛!好,民女谢华听着:你是个干脆人,一张状纸只有三十七个字,老爷我比你还干脆,准你‘速嫁’。”
谢华一听“准你速嫁”四字,真是惊喜万分,赶快叩头,嘴上连连说道:“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曲大人把案头上的另一份状纸向旁边跪着的两个人掷过去说道:“你们两个人的状纸老爷不准,拿回去重新写好再上堂来,四大篇还当不住人家三十七个字。谢华的状纸老爷准了!”
曲亦正伏在案上摊开谢华的状纸说:“这个状纸是老爷我看到的最简明、最扼要的状纸,苏体字也满流利的,好,正好配老爷我的柳体字。”
说罢,就在状纸上写上流利的柳体:“速嫁”,然后把状纸交给谢华,谢华接状在手看了一下,仍跪在地上说:“启禀老爷,民凭手模官凭印,请老爷盖个官印吧!免得有人怀疑我是造假!”
曲大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对,是该盖个官印,免得人说三说四的。”
一个衙役又把状纸从谢华手中拿到案桌上,曲大人拿起,递给左手边的师爷说道:“刘师爷,好事做到底,就盖一个大印吧!”
师爷迟疑一下说:“老爷,这事——”
“这事怎么哪?难道还搪突了不成?”曲大人正色地说:“十四岁的女娃娃,无媒无证,就凭一句话,就要为男方守寡一辈子,这合理吗?这不明摆着坑人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换把椅子坐坐,如果是你的女儿,你有何感想?你的女儿今年多大岁数?”
“也是十六岁。”师爷低头喃喃地说。
“对啦,我的女儿今年才十七,还在给她娘怀里撒娇哩!我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我们都希望我们的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如果也被人骗去守活寡,你师爷恐怕一天也坐不住。算了,我们就不要为难这个女娃娃了,帮她一把,就等于为我们的女儿积了阴德,推她一把就等于推她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法嘛,不外乎在于情理之中,合情合理的就合法,不合乎情理的就不合法。不要多说了,盖了吧!有问题我负责。”
师爷只得打开抽屉,在状纸上写速嫁的地方盖了一个大红印,就交给曲大人,曲大人说道:“民女谢华,你拿好状纸下堂去吧!”
“谢青天大老爷的大恩大德!”谢华叩头接过状纸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公堂。
谢华出了衙门,把状纸高高举起,像只小燕子一样,飞到徐达身边,两手抱住徐达的颈子,大声笑着说:“准了,准了!曲大老爷准了!”
徐达接过状纸一看,只见状纸上清楚地写着速嫁二字,上面还盖了个大红官印。徐达忘情地搂着谢华,高兴地跳起来。元龙和尚看着二人高兴的样子,也兴奋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