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滑头,倒是机灵,却又什么都不说具体 。”
他回眸看了看礼部尚书,意味深长地说道:“礼部尚书,你身为礼部,执掌祭奠通晓礼法,你说该如何?”
礼部尚书躬身道:
“臣以为太上皇业已退位安享晚年,想必也不愿意大操大办,依臣愚见,可酌情削减礼仪,家宴从简,不必铺张浪费,正好让百姓休养生息,赋税不再……”
“砰”!精致昂贵的官窑瓷器摔碎了一地,在大殿里乍起了惊天的响声…
“大胆!”皇帝怒喝斥责道:
“你意思是太上皇还不值得这些贱民交赋税来上贡朝廷吗?还是说朕会因为给太上皇办宴席,所以不舍得出钱?怕丢了朕的威风?”
天子易怒,众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刻大殿里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第一个触霉头。
礼部尚书赶紧跪下了,诚惶诚恐地猛扇自己巴掌,一边扇还一边道歉:“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是臣不知轻重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礼部尚书这请罪也是颇为有技巧,声音打得那是又大又响亮,脸上的神经马上受刺激而激起红掌印,但是手上不停、声音流畅不受影响,训斥自己起来那是毫不留情,俨然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皇上眼皮低垂道:“你自然是该死。”
礼部尚书手上不停,依然在掌嘴,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皇帝冷傲地道:“行了,别打了。省的你一脸蠢笨的模样,出去了别人误以为是我罚的你。朕可没有叫你打自己。”
“是是是,皇上英明神武,从来不会惩罚下臣,是臣愚钝,没有把太上皇的事隆重对待,臣这就回去,让礼部花重金大操大办,务必让太上皇心生欢喜,朝廷上下齐心一致贺寿!”
“嗯?”皇帝不冷不热地睥睨了一眼。
“恕臣愚昧无知,还请皇上体谅老臣年老健忘,痛失爱子,终日魂不守舍才不得圣心,还请皇上示下,老臣一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咳……咳咳……”
礼部尚书没有习得太监拍马屁拍到点子上的本事,他匍一进来,就惹得皇帝摔碎了杯子,再然后不得圣心,这下脸红耳赤地求饶。
又因为谈到了痛失爱子,白头人送黑头人,整个人苍老而落寞,一袭背影在大殿中形单影只。
皇帝本是盛气凌人,然而在听到“痛失爱子”时神情却变得不自然起来,他面色僵硬地道:“行了行了,你起来起来。既然爱卿身体不适,来人,赐座!”
侍从很快就取来了椅子,待请的尚书入座之后皇帝再次发号施令:
“还愣着干什么,给爱卿上茶,好生招待。”
礼部尚书尤自在刚刚惊心动魄的天子怒气中惶恐不安,这下皇帝又客气相待,他悚然一惊道:“老臣惶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功补过,请皇上示下……”
礼部尚书后背发凉,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尤其这位当今天子又喜怒无常,联想到他当初是如何登上这帝位的,太上皇又是如何早早退位隐居深宫的,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冷汗直划过后背。
皇帝思考良久,施施然才道:
“宴席大办,举国同庆,还要给各国发帖,邀请万国来朝,共享盛事!”
礼部尚书哪里敢不应下,当即表示会按最隆重的规格云云。
随即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含义不明的神色,他慵懒地道:
“太上皇的寿宴,务必要让将军及其夫人一道出席,哪怕病重,抬也要抬到大殿!”
他薄唇轻勾,一字一句地压低声音道:
“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