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往前回溯,就在曹操回郡府之时,率领残部突出重围的吕布也回到了营账。
今日一役,他虽毫发无伤,但也端是狼狈,头顶金冠斩半,身披百花袍半碎,就连座下的赤兔马,也满是泥泞。
而这账内,只有一人,面容白净,正是陈宫,此刻眉头紧锁,听帐帘被人掀动,循声望去,一眼,便相顾无言。
但良久,还是陈宫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唉,将军不听我言,明知不敌,为何还要硬为呢?”
吕布面若寒霜,死死的盯着陈宫道:
“分明是公台误我在先,怎么这会儿却成了我的错?”
“当初张超荐公于我,公台口口声声说曹操不久就要挥师徐州,彼时兖州空虚,我就能率兵来夺,可我依计行事,得到了什么?兵败如山倒啊!”
陈宫闻言,心中苦笑,他说的明明是等曹操挥师徐州,再趁虚而入。
可吕布心急如焚,见曹操迟迟不发兵,便不管不顾,直接动身来兖州了,曹操得知此事,哪里还敢分兵去打徐州呢?
偏偏还是个倔强的主儿,打不过非要打,这不?算今日这一仗,他们已经连输了六阵呐!
不过事已至此,陈宫也不想跟吕布论这个理,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劝其撤兵:
“奉先,我们的人马已经伤亡过半,实在是耗不起了。”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策吧,不然曹操要是全军出动,围了我等,你就算再勇猛,咱们也要全军覆没啊!”
吕布正仰头灌酒,闻言当即大怒,“砰”的一声砸碎酒坛:
“要走你走,我不走,非要手刃曹贼,夺了他的兖州不可!”
说到这,吕布可能也觉得这是个笑话,默然片刻,瘫坐在椅子:
“唉,公台,离了此间,我还能去哪呢?”
陈宫见状,心有不忍,踌躇再三,终是缓缓道:
“实在不行,只能去徐州那里试试看了。”
吕布面色一怔,旋即狂喜:
“你是说去投陶谦?哎,对呀,曹操早晚要夺这老头的徐州,我们去帮他的忙,他一定乐意。”
“等到他死了以后,徐州不就成了我的地盘了吗?”
陈宫嘴角一撇,好家伙,还没去就想着继承人家的事业了,你也是真不嫌爹多:
“将军先别急着高兴,陶谦素有仁义之名,怕是会……会对将军之前的所做作为看不惯,否则,我早就建议将军去投陶谦了。”
“但如今身处困境,只能碰碰运气了,陶谦若纳将军还好,若不纳,我们再另想他法。”
此话一出,吕布本来狂喜的脸庞瞬间一黑:
“公台说话为何总是这般?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唉,早知如此,先前就该直接打徐州的,现如今残兵败将,连一郡都攻不下来,自然要处处看人脸色了。”
陈宫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给吕布出这主意出得对不对了。
毕竟陶谦跟他素来交好,他却要引狼入室,这样想想,自己跟屠了吕伯奢满门的曹操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就在陈宫和吕布都唉声叹气之时,帐外突然来人禀报:
“将军,有一人名臧霸,从开阳而来,想要见您。”
“不见不见!”
吕布正一肚子火呢,自是大手一挥:
“我好歹是大汉温侯,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得的?”
陈宫却是面色一白,慌忙摆手道:
“将军不可,这臧霸我知道,乃是陶谦手下一猛将,领兵驻守开阳。”
“此时来见,将军若能与其交好,引荐给陶谦,那我们投奔徐州一事,就大有可为了。”
吕布闻听此言,双眼一亮,酒劲都消了大半,赶忙从椅子站起,拍了拍身的灰尘,在脸堆起笑容:
“快请臧霸将军进来,来人,摆宴,我要好好款待贵客。”
“是!”
陈宫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亦在脸堆起笑容。
不多时,只听“哗啦”一声响,帐帘被人掀开,走进一身高八尺的汉子,腰系兽裙,皮肤古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员大将,反而有种山大王的感觉。
好在这片刻之间,陈宫已经跟吕布言明臧霸原是泰山贼,吕布这才没面露意外,可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划过一丝轻蔑,虽然笑容悠长:
“哈哈……臧霸将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呀,来来来,座座,我吕布可敬仰您已久了!”
臧霸见状,自是受宠若惊,这吕布的名声虽然很臭,可他的武艺却是天下皆知。
而臧霸出身草莽,慕强之心甚重,这也是他明知吕布在兖州兵败如山,却还是来跟他相见的最大原因。
这会儿见吕布对他如此敬重,心中更是一暖,飞快拱手道:
“在下臧霸,参见温侯!”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望,事情有门啊:
“哎,臧霸将军远道而来,我未能相迎,已经是礼数不周,怎么还能让你参见我呢?应该是我向您赔罪才是。”
臧霸面色一白,连连摆手:
“不不不,温侯昔日在虎牢关威震天下,臧霸早已心向往之,怎敢让您赔罪?”
“更何况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望温侯施以援手。”
吕布眉毛一挑,求我?我……我还想求你呢。
陈宫也愣了,赶忙问道:
“不知臧将军所求何事?”
臧霸闻言,一同愣了:
“温侯还不知吗?在下所处之徐州,已经易主,就连陶府君,都身首异处了!”
“什么?!”
吕布和陈宫双目齐齐圆睁,等回过神来,一个面色阴沉,一个面露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