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你可知如今应天府有多少流民吗？”
“臣昨天回家，家门口还躺着十来个，大明天下，朗朗乾坤，然这皇城脚下还有这么多的流民百姓连个住所都没有，连顿饭都吃不上，你说你这都干了点啥？”
“连皇城脚下都尚且如此，其他地方都不需要看。”
“从洪武一年开始算，到如今大明也有二十余载了吧，你说你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可这有用？大明百姓还是那么穷，还是吃不饱饭，苛捐杂税还是那么重。”
“自洪武朝起，贪官相比于前朝少了不知多少，可百姓的日子呢？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这治不好天下，您要是不亲力亲为也就罢了，您这都已经亲力亲为了，天下还没治好，那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陛下，我说你枉为人君，说错了吗？要是你生气，那你就砍了我，除非你砍我项上人头，否则我还是那句话，你枉为人君！”
周琛把心里早就打好的底稿一气呵成地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
一时之间，全场肃然。
文武百官傻眼了。
朱樉，朱棢，朱棣三王也是傻眼了。
老朱这会儿也是整个人愣住了....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周琛的一番话，而是他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滴滴滴，恭喜宿主受到辱骂，获得明君点+1；理由充分合理，获得明君点+10。”
听到系统的声音，老朱没有半点的高兴反倒是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
难道系统也认为咱枉为人君吗？
明明咱这么努力....
老朱心态崩了....
努力三十年，结果被否定了？
这谁顶得住？
......
文臣里。
饶是以性子执拗出名的方孝孺这会儿也是缩着个脑袋丝毫不敢吭声....
周琛这一番话，可以预见，老朱必然大怒。
这会儿要是稍稍有所动作，那必然殃及池鱼啊！
要是再来个胡惟庸案，咱死的也太冤枉了！
不过对于周琛，方孝孺是彻底服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直臣了，可没想到这天下间还有如此猛士！
别说是当朝了，往前数，任何一个朝代，所有朝代，有哪一朝有这么刚的？
哪怕是唐时魏征，那也没有指着皇帝鼻子骂枉为人君的吧？
枉为人君，这可以说是对一个帝王最大的否定！
.......
这和文臣武将相比。
这场面对于三王的冲击就更大了。
文武百官好歹是和周琛上过三天朝了，也晓得这丫的是什么样的风格性子，早有准备，虽然准备是不太充分，但好歹也是心中有所准备的。
但朱樉，朱棢，朱棣三兄弟纯纯就是今天刚第一天上朝啊，这一上朝周琛直接开挂，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惊骇莫名....
“二哥，这厮一直都这么勇猛吗？”
“你问我我问谁？”
“完犊子了，这下不得给父皇气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厮能给父皇气吐血了，这出手是真狠啊！”
“不是真狠，这是太狠了！”
“简直了！”
“不过这回周琛这小子怕是要凉了吧.....”
“肯定凉了，以父皇的脾气，这还能忍？”
“是啊，父皇这辈子就想做个对百姓好的皇帝，让百姓都有一口饭吃，结果这.....”
“......”
三兄弟视线交汇，用眼神不断交流着....
......
周琛的目光扫向全场。凛然无惧。
视线最终落在老朱身上，甚至还有些希奕。
而此时。
老朱一脸的颓然。
整个人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
此刻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自己这几十年做的事情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
整个奉天殿上，寂静无声。
不过老朱毕竟是老朱，很快，老朱就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咱沮丧什么？
咱枉为人君那不是正常？
放眼历史，哪个朝代的百姓不是背着苛捐杂税，哪个朝代没有流民？
这不是很正常吗？
咱干的也不差啊。
转念一想老朱就想明白了其中问题的关键。
不是自己做的不好，而是系统要求太高！~
至于为什么系统要求高？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系统，那就意味着可以知人善用，可以查漏补缺，甚至还能利用一些等同于仙家手段的玩意儿。
就比如那土豆，番薯....
自然，有系统的情况下，治国就会容易很多，百姓的生活质量自然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想明白这一点，老朱也就不郁闷了。
咱枉为人君？
对对对，咱这不是没系统吗？
没有系统，走了弯路，这也是正常，咱不能和挂逼比啊！
好在，咱现在有了系统，咱就是挂逼本挂，那换个角度来看的话，咱是不是就可以解决流民问题，解决苛捐杂税问题了？
之前枉为人君不代表之后枉为人君啊！
别看咱现在六十五了，可咱有系统，有延寿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番思索之后，老朱瞬间也就不再郁闷了，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猛地抬头，目光炯炯有神，视线在朝堂上衮衮诸公身上扫了一圈....
“啪！”
老朱猛地一拍龙椅，拍案而起！
......
“来了来了！陛下大怒啊！”
“周琛这小子也是的，这怎么天天惹事情，搞的老夫都是提心吊胆的。”
“谁说不是呢，他娘的，看陛下这情况。怒气不浅啊，希望不要牵连无辜.....”
“废话，都被指着鼻子骂枉为人君了，这还不怒？”
“周琛这家伙也是太放肆了，一天比一天能惹事，就不能安分几天吗？简直了！”
“唉，服了服了，这几天就没过过安宁日子.....”
“......”
一时间，朝堂上，文臣武将们用眼神不断相互交流，但无一例外，不敢吭声....
而这会儿。
周琛眉头一挑.....
终于来到了这一刻了吗？
期待太久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刻，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正前方的老朱身上....
而就在大家的注视下，老朱深吸了一口气！
“骂得好！”
“哈哈哈哈，周御史不愧是咱的肱骨之臣啊！敢于直谏，敢于说出咱的过失，这一番话，振聋发聩！振聋发聩啊！！”
老朱大笑。
全场都傻了....
尼玛！
陛下疯了？
......
奉天殿上。
鸦雀无声....
朱樉，朱棢，朱棣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老朱，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老爹了一般。
“爹他疯了？”
“这看起来是疯了....”
“可能是打击太大了吧...”
“.....”
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朱樉出列。
“父皇，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啊。大明江山可不能没有你啊！”
“是啊父皇，你别这样，你这样儿臣担心啊！”
“.....”
三人挨个站了出来。
龙椅上，老朱脸色一黑。
妈的。
你们这三个狗日的都说的是啥？
当老子疯了？
“滚滚滚！都说的什么屁话，咱是说真的！”
“周御史所言，哪句话说错了？”
“咱知道，你们会说历朝历代都有流民，现在北边又遭了灾，所以有流民是正常的。你们会说历朝历代百姓都是这么过的，大明已经很好了，快赶上盛世之年了。
可你们也不想想，咱要的是盛世吗？咱要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咱要的是每个百姓都能吃饱饭！”
“你们就说当年咱为啥造反？不就是因为没吃饱饭吗？”
“咱要让大明江山永固，那就得对百姓好，要让百姓吃饱饭！可这些你们都不懂！”
“自上位以来，咱一直是所有事情亲力亲为，现在想想，如梦初醒啊！周御史说的对，咱枉为人君！”
“所谓知耻而后勇，从今天开始，咱要改变！不仅仅是咱，所有人都要改变！以前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对大明的要求太低了！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我大明君臣焉能郁郁久居人下？咱不服！咱也要整个盛世热闹热闹！”
老朱豪气干云。
要是换成以前，肯定是说不出这话的，65了，年龄摆在之类，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了。
但现在.....
怕个球！
咱有延寿丹，嗑药呗！
六十五岁？
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嗯....应该约等于其他人的少年时代吧，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我朱元璋六十五岁轻狂一把又如何？
想到这里，老朱意气风发，他仿佛回到了曾经横扫天下的时候，意气风发，慷慨激昂！
......
嘎....
这会儿。
周琛直接傻眼了....
看着一脸振奋的老朱，周琛懵了....
他娘的，这逼怎么就不按照剧本来演呢？
老子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周琛彻底郁闷了。
难不成自己精心策划的剧本就这么破产了？
周琛不甘心。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耳边响起了老朱的声音....
“周御史，你方才说我应天府流民颇多，不知你可有法子解决这流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咱先从家门口坐起，先把家门口的这点小事给处理了！”
周琛被这一问，又是一懵....
这玩意儿，你特么问我干啥？
“陛下，你这事情不该问户部吗？咱这也没有钱啊，没钱怎么解决流民？”
周琛话音刚落，户部侍郎李庆之老脸顿时一黑。
他娘的。
你可真是会解决问题。
你提出问题让我来解决？
你6啊！
看着满朝文武和老朱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老李的面色一苦。
“陛下，您杀了我吧。”
“我户部是真没钱了，您也知道，这仓库老鼠进来了都得羞愧地留点粪便表达一下，您让我户部出钱，我是真拿不出来！”
“我们每年的税收就是用在基础开支上都只是勉强够用，硬挤出来一些救灾已经是极限了，要真安顿这些流民，怕是就要从其他地方挪钱，这影响甚大，臣担不起这责任啊！”
“要不陛下你就给臣留个圣旨，就说臣挪动军费无罪，那这笔钱臣就可以拿出来。”
老李作为户部尚书，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几乎就不发言，但只要是涉及到钱的事情，老李就不要命了，谁要钱和谁拼命。
洪武朝虽然一直也算是国泰民安，但实际上财政收入很差劲。
老朱重农抑商的背景下，国家的税收类型很单一，就是纯粹的农业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