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卿扫了一眼荷包,惊讶地道:“原是被你捡去了。”
这个不知丢在哪里的荷包早就被她忘到脑后了,只因里面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装了些驱蚊虫的药粉罢了。
说着就要伸手拿回来,却扑了个空。
张明远移开了手,见成功地转开了林幼卿的注意力,心里松了一口气,提议道:“你我已然定亲,这荷包就当你送我的信物了。”
说着,眼睛意有所指地望向她扑空后未及收回的那只手。
皓腕间露出一只碧玉镯,正是张家所送的订亲礼。
他目光过于灼热,烫得那只手逃命似的藏在了主人身后。
这是要交换信物的意思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张明远又把荷包揣进怀里,无计可施。
他不给……她总不能上去夺吧。
林幼卿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道:“不过一个荷包罢了,你喜欢且收着吧。这样的荷包我跟我的丫头绣了不少都卖给了绣铺,说不得哪天你还能遇见它的兄弟姊妹呢。”
这荷包虽出自她手,但若是寻常就能买到,也就消解了它所能赋予的特别含义,那它落在了谁的手上也就是无所谓的事了。
林幼卿对于他不问自取的行径有些着恼,灵机一动就为自己扳回一局。
若论伶牙俐齿,她不憷任何人,只是如今疏于练习了,不过似乎这项技能依旧不减当年。
“那些里面也都绣了字吗?”张明远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
话一出口,他就追悔起来。
心里不由慨叹一声,真是关心则乱!
卖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再标上私人记号,兰心蕙质如元娘,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只有自用的东西才会如此吧。
见林幼卿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一敛,张明远会心一笑,半是为她解围,半是好奇地问她:“幼卿是你的小字吗?‘犹将小字呼卿’,日后,你唤我明远,我唤你幼卿如何?”
这荷包自是与那些拿去卖的不同。
林幼卿刚不过是为逞口舌之快,一心教他吃瘪。
没料想还未得意多久,就被他挑出了破绽。
这是一个在反应上与她势均力敌的人,更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正欲还击自己“不过是为了好玩随意绣了字上去”——毕竟她绣的那两个字并非她为人所知的名字,而那些拿去卖的荷包上有无绣字张明远自是不知,这就给了她狡辩的余地——就听张明远唤出“幼卿”俩字,一时竟怔住。
这是她为自己新取的名字,至今无人知晓,很可能会一直被埋没。
这里的人不是唤她元娘,便是大小姐,没人知道她还有个珍藏在心底的名字——林幼卿。
这也是她唯一认可的名字。
她把它绣在了自己所用荷包内的隐秘处,就像是把秘密封存进了树洞一般。
而此时此刻,听着尘封已久的字眼自张明远的舌尖跳出来,仿若一位被埋藏于时光深处的故人重获了新生,顿时鲜活起来。
林幼卿面色阴晴不定,既没有出言拒绝,亦没有接受。
但见她紧了紧手臂上挎着的竹篮,抿了抿唇,就转身迈步而去,把张明远留在原地。
林幼卿已无心去争什么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