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莫尽欢推着陈老走在学校内的一条小路上。

他们在教学楼前找到了一个布告栏，上面贴有整个校园的俯视图，于是两人商量后，决定先去行政楼，一是那里有着电脑可以上网查阅资料，二是那里还可以找到学校存放的档案，两人前去那里正好可以将所有的目标一举达成。

行政楼在校内比较偏僻的地方，与学校的中心区域隔着较远的距离，中间还有着一大片的树林，使得前往行政楼的那条小路有着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不过那只是从地图上看起来的，实际到了这里之后，莫尽欢才发现并非如此。

现在是上午，天却黑的跟夜晚似的，阳光完全被云层给遮盖住，透不出一点光亮，那天空暗淡的光芒几乎可以比拟月亮，黑色的月亮，诡异的月亮。

道路两旁的树林宛如童话中通往女巫城堡的黑森林，一颗颗巨木张牙舞爪，在黑风下肆意地舞动着它们扭曲的身姿。

在你一个不经意间，你眼角的余光就会看到它们的面孔，或是凝视你的眼睛，或是大大咧开的嘴巴，你感到害怕，集中注意力看去，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树木的纹路，岁月的雕痕。

然后，你的后背开始冰凉。

“我？”正警惕观察四周的陈老突然一愣，没想到莫尽欢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道：“我啊……人老了，没什么用了，再加上这两条腿，活着简直就是受罪啊。所以啊，不是正好看到了那个主神的契约吗？就同意了啊。嘿，我以前还以为这东西都是小年轻编出来的，谁知道是真的。”

“所以你是来寻死的吗？”

莫尽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把陈老的怅然打断，陈老苦笑着说道：“差不多吧，反正没什么好活的了，不如来这里拼一把，说不定就成了呢？把腿治好，再多几年寿命……”

“扑哧。”莫尽欢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陈老继续说着，只不过话语中更多了几分悲凉：“是很好笑吧？我都这样了，连在现实活着都困难，更别说是在主神空间了。我还真是不自量力啊……”

莫尽欢摇了摇头，否定道：“我不是在笑你不自量力，而是在笑你都已经要来拼最后一次了，第一步都已经迈出来了，却又突然没了斗志，开弓了却还想着回头。”

陈老本没想到莫尽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而眼中又多了丝黯然，“是啊，你说的没错，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却……唉……”

莫尽欢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只手搭在陈老的肩膀上。

“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你在这里远比他们要难活下去，甚至几乎都不可能活下去。但是，这不是你就此放弃的理由，正因为你活下去比他们更加困难，所以你才要有着超过他们千百倍的活下去的意志，付出超过他们千百倍的鲜血，只有这样，你才算是真正地追求自己的生命，真正地活着……不是吗？”

两边的树林“莎莎”地响着，有一阵迅疾冷冽的风吹过，这阵风掠过陈老枯瘦的身躯，害的他的身子不停地颤动。

这颤动并非是来自风的阴寒，而是源于风中的声音。

这阵风带着莫尽欢的话，吹入了陈老的耳中，送入了他脑中的更深处，深深地铭刻在了他的心里。

“不能行走，移动双腿的这份悲哀，就不要让它一直伴随着你直到死亡了。去试着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吧，争一争你想要的……生命！”

莫尽欢话语落下，扎根在了泥土中，他轻轻地笑了笑，推着陈老的轮椅向行政楼走去。

陈老无言，静静地想着自己的生命。

在远方，隐约可以看到一栋楼的轮廓，它笼罩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