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第一女子高级中学筹备了三年，终于成功地与一所小型私立高中洋南实验私立中学合并。在过了一个紧张而又忙碌的暑假招生之后，九月一日，开学第一天，冠以西林高级中学为名的男女混合高中拉开了新学期的序幕。今天，在操场的讲台上，校长姜志谦激昂澎湃地赞扬了学生队伍里显现出的英姿飒爽的阳刚之气。
在一千五百多名学生中，张罗显得并不是很出众，作为这个百年老校中第一批男性学生之一，他并没有像其他同性对女校的向往那样的蠢蠢欲动。因为他原本可以上更好的学校，差了五分无缘市内排名第一的省天立中学，仗着超出西林高中分数线30多分的优势，张罗被分到了最好的班级高一一班，根据分数线排名的学号为3号，前面两位是更倒霉的姚静凌和司马鑫，分别差了两分和三点五分。
站在张罗队伍前面的是班主任胡晓平，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数学教师，在教育圈里小有名气，听说还是这一届教导副主任的热门人选。她烫着一头卷发，颜色微微发黄，脸上很明显地化了妆，看起来气色很好，一条暗红色格子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织得很疏松的深灰色针织衫，衬得有些发福的小腹格外明显。在昨天报到的时候张罗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声音洪亮，态度和蔼。可能因为长期教导的都是女学生，这里的老师不管男女，看起来都很亲切。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学生中已经有男生用上衣掀起半匹肚子开始扇风了，姜校长看着一排排红通通的脸蛋，半开玩笑地说：
“各位同学，你们要感激这所新合并学校的紧张进程。为此，军训都没来得及开展！”
学生中有了轻轻的笑声。
“最后祝各位同学能在三年高中里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姜校长示意了一下教导主任周华，转身就离开了。周华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汗，胸口和腋下的蓝色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看不见的后背想必也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他走到话筒前：
“好了，晨会暨开学典礼到此结束，请各位老师同学排队有序退场。”
一进教室，吊扇就被学生们开到最大一档，哗哗作响，像只愤怒的双手用力地刮着课桌上的书本。张罗的同桌半闭着小小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冷淡，除了自我介绍叫邵兵之外，其他并没有多少交流，倒是自己身后座位上长得黑黑瘦瘦的男生有些自来熟，拍着张罗的肩膀说，“你叫什么？我叫郁凯文，你觉不觉得我们的那个教导主任像只大猩猩？他出了那么多汗怎么不扯张芭蕉叶当伞撑着？你说猩猩是不是在热带雨林里生活的？看他样子不适应咱们这里。”
“你小学地理学好没？咱们这里又不是热带雨林气候。”他的同桌发话了，身材有些魁梧。
“谁小学学这个？！初中地理课才教的！爸爸我又不是不知道这里不是热带雨林气候，会生！”郁凯文撇撇嘴。
“你这个龟儿子滚！惠贵生！惠贵生！什么会生？！”同桌用手按了一下郁凯文的头。
这时附近的几个学生都哈哈大笑起来，胡晓平清了一下嗓子，“同学们！安静！现在开始点名。”
“姚静凌。”
“到。”
“司马鑫。”
“到。”
“张罗。”
“到。”
这时郁凯文喊了一声，“你是尖子生啊！”顿时全班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张罗，张罗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邵兵。”胡晓平继续点名。
“哎，你知道吗？据说学号是按照考试分数来排名的！”郁凯文继续喊着。
“邵兵？”胡晓平重复了一遍。
“呃？到到到！”邵兵被郁凯文打扰到了，又气又急。
胡晓平看着郁凯文，眼神锐利毫不温和，郁凯文把脑袋缩了回去，眼皮垂了下来。
“我们继续，下一位是…”
点名结束后，胡晓平合上本子，“各位同学，现在你们已经是高中生了，上了高中就要以上大学为目标努力奋斗，请大家尽快适应。我们学校现在是一所年轻的学校，你们有幸成为该校第一批招进来的学生，按照考分排名前后进了高一一班，刚才也有同学插嘴说过了。“胡晓平看了一眼郁凯文，郁凯文嘻嘻地笑着，嘴里嘟囔着：“才中考考完又要高考了，都没歇着。”
“你们的中考考得很不错，一起组成这个班级也是大家的缘分。昨天我已经向大家介绍了学校的规矩还有班级的纪律，想必大家不会那么快忘记，今天的题外话先到这里，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一节课时间很快过去了，憋了一节课没说话的郁凯文看到胡晓平走出教室迫不及待地对着惠贵生喊：“走！出去看美女去！”
“不想看！”
“你神经病啊！我跟你说了一个暑假了！走走走走走！”郁凯文不由分说把他拖了出去。
“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张罗看着他俩对着邵兵说。
“我不认识他们。”邵兵漠不关心。
“他叫什么来着？会生？”张罗努力回忆之前他们的对话。
“我不知道，等班长把座位表排出来贴讲台上就知道了。”
“班长是谁？”
“还没有选吧？”
“噢。”
下一节是英语课，一位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模样的女教师走了进来，她个子不高，穿着一件蓝白纹的T恤，浅蓝色牛仔裤，一双帆布鞋。身材中等偏瘦，纤细的手臂夹着课本和备课薄，一条略松的马尾辫随意的扎在脑后，皮肤白白净净，“上课！”声音清脆悦耳。
“老师好！”
“同学们好，我姓王，大家可以叫我Miss Wang。”
这时，外面咚咚咚地奔跑声越来越响，郁凯文和他的同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看来看美女看得忘了时间。”张罗心想。
“老师？呃，报告！”
“e on in！”
“啊？”
“王老师叫你们进来！进来！”学生们七嘴八舌地翻译着。
郁凯文和他的同桌贼头贼脑地走到了座位上，边走还不忘望了一眼讲台上的年轻女老师。
郁凯文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罗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年轻的老师，如果不算上幼儿园的话。他心里暗暗估摸着她的年龄，看着她活力四射的脸，听着与年龄相符的声音，和胡晓平略为苍老的声音对比着，张罗不觉精神一振，原来师生的差距可以这么近。
“现在我开始认识一下大家，我这里有张点名表，叫到名字的同学请说I"m here。今天我们课上讲中文为主，以后我会尽量讲英语，请同学们在回答问题时也用英语作答。”
学生们开始有些窃窃私语，张罗心里一紧，英语不是他的强项，开口说话则是更难，他这次中考失利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英语成绩拉下的分数，父母想法设法给他上英语补习班，他就是不开窍，学不进。
这一节英语课倒是很轻松，以学生自我介绍为主，几个在张罗眼中看来口语非常好的女生用英语和老师对话时感觉时间流逝非常快，一转眼下课铃声响了。
“下课，class is over，see you tomorrow！”年轻老师马尾一甩，夹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顿时，教室里炸开了锅，纷纷开始讨论起这个王老师的来头。郁凯文噌地站到了椅子上，模仿着孙悟空的口气说：
“诸位莫急！待俺老郁前去打探打探！”
“就你猴急！”惠贵生撇着嘴。
众人大笑，因为正巧郁凯文也摆了个猴王的姿势。
“去去去！你懂什么！到时别哭爹爹告奶奶地求我！”
“就你那张关不住的嘴还哭爹爹告奶奶！”惠贵生站了起来，一头板寸加上比郁凯文宽了不少的身形，气势明显压了下来。
张罗急忙也站起来，用手挡住他俩，“好了好了，都坐下吧。”看着他俩没动静，张罗灵机一动急忙说，“你们刚刚出去看见美女没？”
郁凯文一听来了劲头，“兄弟你也是个英雄啊！”
“英雄？”
“对啊！哪有英雄不爱美人儿啊！哈哈哈！”说完朝张罗挤挤眼。
“你老实点，我去撒尿，别乱说！”惠贵生气鼓鼓地离开教室。
“我偏要说！”郁凯文对着张罗神秘兮兮。
“随你怎么说我吧！”张罗有些没好气地回答。
“哎，不是不是，不是说你。兄弟，你可知道刚刚我们去看美女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一颗脑袋探了进来，张罗一看，是坐他前面的女生，满脸青春痘。看着俩男生盯着她半天不说话，“怎么？见不着我这样的美女？”
“哈哈哈哈！”郁凯文一阵狂笑，想说什么被张罗按了下手臂。
“当然是为了看美女！”张罗预见郁凯文可能会出言不逊，抢先说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女生眼看也问不出个所以来，转变了话题。
“我叫张罗，他叫郁凯文。”
“我叫这个。”说完，她把名字写在了郁凯文的英语书上，“展沁婷，美吧？”
“你干嘛在我书上写你的名字？！”郁凯文急了，“名字美有鸟用，你这张青春痘脸！要不改名叫小青好了！”
郁凯文话像连珠炮一样，张罗都没反应过来就彻底地得罪了展沁婷。只见展沁婷啪地一下把笔拍在了英语书上，脸涨得通红，从牙缝挤出：
“我的痘痘会消失，你的脸可就一直这么又黑又丑了！看看清楚吧你这个黑脸瞎子，我是用铅笔写的，有个物品叫橡皮你知道吗？要不要教你怎么用！”说完把头发一甩，回到了座位上。
“唷！唷嗬！”郁凯文上前一步被张罗拦住了。
“算啦！算啦！”张罗对着郁凯文说道，“刚给你暗示你怎么还是说出来了，这才开学第一天结仇家吗？”郁凯文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张罗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有种他不想去对抗的力量。
“好男不跟女斗！”郁凯文伸着头对着展沁婷的背影喊了一声。
“好女不跟男争！”展沁婷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郁凯文哼地一声坐了下来，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地对张罗说，“刚才的还没说呢，我们说是去看美女其实是跟会生有关的，他呀…”
“行了，先不说了，准备上课吧！”张罗忽然意识到惠贵生刚刚的反应，说不定郁凯文会把人家难以启齿的隐私给暴露出来，急忙打断。
“还有五分钟呢！尖子生就是不一样啊！时刻都要学习！”郁凯文看着手表。
“进了这个班都是尖子生。”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借读的，凭我的分数怎么可能进这样的高中。”郁凯文一脸不屑。“我还是跟你说会生…”
“他不是不让你说么！”张罗有点讨厌起这个借读生了。
郁凯文愣了一下，觉得张罗有种认真的威严，话到半句咽了下去。
“没事，不用紧张，老罗。”
“老？老罗？”张罗对这种动不动就套近乎的人更加反感了。
“张罗！张罗！”郁凯文急忙更正，“我跟会生是邻居，我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了，初中一个班级，初二开始就是同桌。我们是一条喇叭裤长大的，为什么是喇叭裤呢，因为他体型忒大了！当然他也就初三那会忽然发育的，那家伙，简直是吃了发酵粉一样，一年功夫，从我的胳肢窝里长成现在这一坨，我现在都不敢欺负他。但是从小我都是把他胳肢窝一夹就走的怎么可能习惯呢？你说是吧？唉，我也是战略性失误，他老爸一米八七老妈一米七五，他怎么可能永远在我胳肢窝下面呢！唉！”郁凯文开始叹气。
“你不会是因为他考取了西林你才借读过来的吧？兄弟情好深啊！”张罗不禁笑起来。
“可不是么！”郁凯文看着走进来的惠贵生，拍着他的肩说，“我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
“滚犊子！”惠贵生甩开他的手。
上课铃响了，这一节是化学课，进来的是一位高个子方脸的年轻小伙子，大概是为了体现与方颌骨的比例，他的嘴巴又宽又扁。
“大家好，呃，同学们好，我姓方，呃，方圆几百里的方。”一边说一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方字，字歪歪扭扭，特别难看。张罗很清楚地看到这位方老师颤抖的双手，想必全班都见证到了这位年轻的老师有多紧张。
“呃，大家好，呃，我来点名，呃…”全班都被他的局促感给传染了，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呃，不好意思，那个，点名册可能忘在桌子上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有点手足无措。
全班安静了大概一分钟，使得这位年轻的老师更为慌张，张罗好想给他挖个洞，说不定还能拯救他一下。
“同学们等我回去拿一下。”他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又停住了，“哪位同学愿意帮老师去拿一下？”
“我去吧。”张罗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个场景难受，何况他现在有些尿意了，连着两次下课都没去厕所实在是失策。
“好，好，好，谢谢这位同学，我办公室在这一层最后面，进门后左边第一张桌子，那本蓝色的本子就是点名册。”
“好的我知道了。”张罗说完就奔出教室，先把内急解决了，慢慢地踱到办公室，敲了几下门。
“请进！”是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张罗不禁心中一亮，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三张桌子前的那个英语王老师。她正把扎马尾的花绳卸下来，甩了甩轻盈乌黑的长发，用手再次把头发聚拢起来扎上花绳，耳边和额头少许青丝随意地散开了一些，微笑地看着张罗，“同学，什么事情？”
张罗嘴角不禁也微微上翘，“王老师！”
“嗯？你找我？”
“啊，不是不是！”张罗反应过来了，“我来帮方老师拿点名册。”
“我说对了吧！那个小方！”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女老师对着王老师说。只见王老师回过头，声音温柔：“我们还是不要揭穿他了，孟老师，他今天第一天上课应该多鼓励一下。”说完她起身，来到方老师的桌面上拿起那本蓝色的本子递给了张罗，上面写着“方东升”三个字。
“同学，你可别把刚才的话告诉方老师，知道吗？”王老师对张罗说道，轻轻地眨了一下左眼。张罗和她隔了半米的距离，他除了观察到她比自己矮半个头，还可以清楚地闻到一种香香的，淡淡的，甜甜的，不夹杂着任何一丝化工品味道的味道。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微笑着，弯弯的，亮亮的，好似能够反射出张罗的身影，小巧的鼻子精致无比，就像按照雕刻的完美比例刻出来一般，一抹粉唇轻启微微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就这么组合在一张鹅蛋脸之上。张罗心里在说“这个王老师真漂亮！”
“好了，同学你可以走了。”那个孟老师发话了，“小王，小方跟你比太内向了，不适合做老师。”
张罗退出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隐约听见王老师在说他是我学弟要照顾他什么的。
方东升站在教室门口，看到张罗手拿着他的救命稻草一把就接了过去，小跑到讲台前。张罗看见坐着的同学们都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才意识到，这个方东升在这期间什么事都没做在干等他！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全班为这位新手老师捏着的一把汗总算放下了，这节化学课上得同时让师生感觉像上刑一般也是世间罕有，听到铃声大作时，仿佛听到了胜利的号角，一瞬间的放松让全班都摊在了椅子上。
“哎哟我滴个亲娘！”郁凯文一脸疲惫，“看出来我们班同情心爆棚，我觉得那方脸快要哭了！”
“胡说八道，老师上课干嘛要哭！”和张罗隔了一条走廊的隔壁桌女生反驳郁凯文。
郁凯文换了个姿势，“同样是年轻老师差距怎么这么大！”
张罗偷笑，他认为刚才办公室里的对话已经成为他和王老师的秘密了。
“你是说王老师吧？”那个女生接话，“没什么差距呀，你们男生不照样安安静静的在上她的课嘛！”说完，一群女生大笑起来。
在座的一圈男生脸刷得红了，“你说什么呢你！”郁凯文急了，“方老师的课你们女生不也安静的吗？！”
“噢哎噢！”女生们互相看了一下，抬高眉毛坏坏地笑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郁凯文杠上了。
“噢哎噢！”女生们继续调戏他，“王老师挺漂亮的呀！要不明天英语课我们女生主动把跟她交流的机会让给你们男生好不好？”
男生们这一次倒是集体沉默，“以后英语突飞猛进可要记得我们的大恩大德！”女生笑着散开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群臭女生！”郁凯文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却不强烈。
“你管她们什么意思呢，我可不想被单独拎出来背英语。”惠贵生不屑地说，“我喜欢化学，可是那个方老师讲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对，我也没听懂，他干嘛那么紧张。”邵兵也来搭话了。
“没人听得懂。”张罗叹了一口气。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在被方东升折磨了45分钟之后，一班的全体学生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尤其是下一节就是午饭课，在一顿操练之后更是饥肠辘辘。饭点一到，饿狼传说般的一班，狂奔至教室等待喂饭。由于学校还未来得及扩建，学生以及老师的饭食由外部餐饮公司外包，到点会有专门的人员送饭箱至学校，再由各个班级把箱子提走分给个人。餐饮公司众多，竞争也很激烈，基本上学校每周换一家进行对比，每月询问师生意见进行投票，这样的情况下，餐饮公司为了留住客户，午餐质量十分上乘。
今天第一顿饭就是大餐，荤菜同时出现红烧大排和油炸鸡大腿，男生欢呼雀跃，女生则一脸嫌弃除了展沁婷，她特别喜欢吃油炸食物，两三口就把鸡腿的酥脆外皮先剥下来吃掉了。
“你是叫张罗吧？”跟张罗隔着一条走廊的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问，“我叫徐敏，我可以把肉分给你吗？我吃不了这么多，浪费了可惜。别担心，我还没动过。”
张罗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筷子夹走一块大排，心想女生的胃口也太小了，再来五块大排本人都吃得下。
当抬饭箱的男生们看到女生们剩下的荤菜时，个个都无比痛心，并不是所有男生都会有张罗刚刚被赏的好运。
吃罢午饭，窗外的阳光火辣辣地冲洗着整座校园，午自习开始了。胡晓平坐在讲台上备着课件，下面的学生们好似还没从暑假里恢复过来，大多数都倒头呼呼大睡，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写着作业，张罗就是其中一个。他把数学作业写完之后开始研究化学书，既然碰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方东升，看来自学是很有必要了。
下午第一堂课是语文课，走进来一位老人，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已经秃了大半，剩下的花花白白，稀稀拉拉地搭在后脑勺上，背有些驼，两片嘴唇抿的紧紧的，一步一步走到讲台前。
“同学们好！我姓杜，别人叫我老杜，你们可别乱叫我老杜。”这位老者的普通话十分不标准。
“此地无银三百两。”郁凯文说。
“我呢，已经退休了。”老杜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继续说，“我是难却姜校长的热情应邀，才重新返回工作讲台。不然呢，我平时在家写写诗，养养鱼也挺好，还有我很多学生时常来探望我，请我出去吃饭，我也是很忙的。噢，对了，我学生也很忙，有的是省内机关干部，有的是名画家，还有的开公司开到美国了，他们总会抽空过来跟我聊聊天，向我讨教一些为人处事的经验……”老杜滔滔不绝地炫耀着，下面学生一开始还打足精神地听着，渐渐地就开始开了小差，有的开始转笔，有的拿着课本随便翻，有的呆呆地望着窗外，有的开始窃窃私语。忽然老杜吆喝一声，“坐在那里的那个睡觉的！你给我站起来！”这一下子把全班放松神经给绷紧了，齐刷刷地看着他目光的方向，只见一个男生用胳膊肘用力地戳着一个睡觉的男生，那个睡觉的男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还有刚贴在桌面上的红印子。
“你站起来！”老杜有点愤怒。
那个男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睛不停地眨着，一脸疑惑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上课睡觉像什么话？！你不要考大学啦！”老杜对着他吼。
“杜老师，他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了。”有人打小报告。
“你叫什么名字！叫你家长来！”老杜气冲冲地走近他。
“朱若。”那个睡觉的男生有点清醒了，一脸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