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你这个从没置身朝局的人都知道,可太子养了那么多谋士,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好好分析一下,那究竟是谣言,还是真相。你说他们该不该死?但凡有一个人劝说过太子,我都会留下那个人重用那个人。”
韩曾很惊讶,竟然没有一个人劝说太子,也就意味着,太子谋反后,他身边的谋士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他们不说,是因为私心吧。他们的主人是太子,而不是你。如果主人能顺利登位,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坏处呢。所以就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怂恿太子夺位。”韩曾分析道。
姬明明笑,静静说:“所以他们所受的刑罚全是凌迟,一刀再一刀,一共一百零八刀。每个人都在惨痛中缓慢地死去,最后还葬在章贤太子身边,让他们到阴曹地府陪着太子,君君臣臣生生世世吧。”
韩曾听了,不寒而栗。那时,玉京的大牢应该血流成河了吧?
“你可知道,我的好儿子在临死前,向我提了一个什么请求?”
韩曾在心里叹气,太子真任性啊,临死之前不是应该乞求太后的原谅吗,这样一来能少死很多人。
姬明明道:“他哀求我把他葬在他那个便宜母亲的陵墓旁,他竟然盼着死后还能重续母慈子孝的美好场景。”
韩曾:“……”
他暗想,太子就算被人愚弄,也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太子大概是恨极了姬明明,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她,和她互相伤害吧?
“所以,我又让人把他那便宜母亲的尸体从陵墓里带了出来,在他面前挫骨扬灰。
我和我最爱的孩子,我们明明是世上最亲近的人,距离却越走越远,我们不仅成了陌生人,最后还成了仇人。
自打他一出生,先帝和我是多么爱他,可到了黄泉下,他不会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所以他不能葬在庄陵,注定只能是孤魂野鬼飘零在外,和父母兄弟永不能团聚,可他是我最心爱的孩子啊。”
韩曾抱紧她,“过去的事别再想了,你最近憔悴了许多,我读书给你听,你再多睡一会。”
姬明明下颌支在他肩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的墙壁,“过去的事,并没有过去。二郎出事了,不就证明了这点吗?
佛家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我被先帝选中,成了他的盟友,就不可避免地会拥有宿敌。
我和那些宿敌斗得你死我活。他们斗不过我,死不瞑目,就朝我最心爱的儿子下手,编了这么荒诞幼稚的谣言,让我们母子相残。你说他们有多卑劣,多下作!
现在他们又把手伸向了二郎。
这个天下固然不姓姬,可它有我们姬家两代人的努力。
论才干,心胸,人品,论平衡朝堂和时局,论平衡我和皇帝之间,他们哪一个能比得上姬家二郎,不会有比他再好的了。就算前临淄王端木意明在,他也不如姬孟暗。
可二郎又得到了什么?你不知道二郎出事后我有多心疼。我心里的那种恨,就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都觉得不够!”
屋外的雨声连绵不绝,韩曾第一次觉得雨打芭蕉发出的声音,不像文人想象得那么惆怅或者清雅,竟然就像刀子进入皮肉那样残酷又痛快的矛盾着。
“韩王会回来的,他想着你这么盼望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韩曾注视着她,恳切地说:“等韩王回来了,我们换一种活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