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叔生死未卜,高姨娘表面上很平静,可她打理的花,日复一日的萎靡不振。
三叔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起来。而她一边领了命要查这件事,跟着节奏飞快的端木竞奔波,一边要和三叔去照看纪娘子,也是心力交瘁。
可是,她还有种感觉。自从船沉了之后,端木竞的伤心难过竟然完全不亚于她。区别就在于,他们姬家的人根本不用忍着藏着,而端木竞需要忍需要藏。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只有她能体会的到。一则他们都有挂念的人;二则她离他最近,能捕捉到他的心绪,哪怕只有分毫。
他看似是个冷冷清清的人,可他的心是暖的,血是热的。就像他当初给她出了刁钻的题,可他会在她身后默默保护她。
尤其是这次和他一起查这件事。
她更是看到她从前不曾看到他的一面,无论是让他频频吃醋的端木浅,还是和他毫不相干的张勉,他其实都是爱护的。
那种爱护不是施恩,不是笼络,而是风雨中的庇护,冰雪中的温暖。
如果说,这次端木竞是为了她二叔伤心难过,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
不是她二叔,那个人是谁呢,难道殉职的人中,另有他认识且十分亲近的人?
如果那个人真得存在的话,不仅在她二叔身边,恰巧又和端木竞熟悉。这本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巧合,还是意味着端木竞安插了人手在她二叔身边?
从另一方面来说,沈北出发前往寻找她二叔,表面看起来是受她祖父的指派,但只有他们雨花弟子知道,雨花天山的所有弟子都要听命于首席。所以,沈北除了受她祖父指派,是不是还肩负着其他的使命?
而如今就连她的角色都变了,她不再是雨花天山那个只要完成师兄刁钻命题,就万事大吉的末席弟子。再回想从前,只是题刁钻了一点,人穷一点,比现在的处境不知道单纯多少倍。有人出手,就意味着姬家有危险。
她知道端木竞不会伤她,也不会伤她二叔。可端木竞作为雨花天山的大师兄,同时又身处庙堂的高位,他太神秘了,他的秘密太多了。所以她对他,从最初单纯的爱慕,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她环着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气息里。
过了一会,端木竞道:“去吧,你送他回去,代表着姬家,也代表着太后,能平息朝臣们的疑虑,也能宽我爹爹的心。你告诉他,回去之后,要一律谢客,闭门不出。玉京最近不会太平,以免又被牵扯了进去。”
她问:“你真得一点也不怀疑他吗?”
“嗯。”端木竞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斗来斗去,你杀我,我杀你。自不量力送了命不说,还累人累己。端木浅就是其中不想相争的一个,不报复、不反抗、不对峙,只想活着。他贵为皇族子弟,世袭临淄王的爵位,在皇族极其动荡飘摇的时候,活了下来,没什么好抱怨的。身为太宗子孙,命运就是比别人绚烂,也比别人残酷。而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明白他。那个幕后的人不可能是他。”
他说的端木浅,也是她熟悉的端木浅。
“那你呢?你不怨恨你母亲一族的事?”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问完这句话,她才明白,原来她内心很害怕端木竞会因为这件事,最终走到了她的对面,他们会像生在两岸的孤火,各自点燃着绝望,无法靠近,无法逾越。
“傻子。”端木浅替她拭泪,“你在担心什么?我喜欢你,所以也喜欢你喜欢的人。我在意你,所以也在意你在意的人。”
姬星曳踮着脚,圈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你不担心我对你只会一味抵制,对他不懂拒绝吗?”
端木竞笑笑,“大王妹妹,我在你心里藏得很深,最为重要,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了,你知道吗?你在梦里叫我‘竞’,还夸我的名字很好听。”
姬星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