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陛下把他外放,一年是最长的时间了。
无论太后还是今上,都不可能让他离开太久,他是今上和太后的平衡点,是两个人的磨心。
有他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才不会那么尴尬,两个人的心情才能都好一点。
除非,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回来。
“看来你是不打算回来了。”纪间蕊心里一空,眼前一黑,姬荀骓要从此自我放逐,浪迹天涯了?
自从临淄王府败落,她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姬荀骓耗下去。
这种斗法,叫做不放过。
即便再疲惫也要死缠着,即便再无望也要拉着他。
他们要斗一辈子,不死,就不休。
而姬行尘是闯进来的意外,原本并不在她的打算之内。而且,为了不影响她的计划,她从没想过要去招惹姬行尘。
可姬荀骓人影都没了,她找谁斗去?!
其实是的,他不打算回来了,但姬荀骓没回答。如果说了出来,就免不了像他在赌气,或对她的威胁一样。
赌气,威胁,这些对纪间蕊有用吗?
他真得累了。
他们两个人中,如果纪间蕊能够从此获得一种平静的幸福,他愿意在她的世界里把自己彻底抹去。
看着她耳上的那件坠子,在风中低着头,像紫藤花一般的娇怯和温柔。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坠子真好看,把它送给我吧,我还从来没找你要过东西呢。”
这么一说,纪间蕊更加确定,姬荀骓要远走高飞了。
她拍掉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取下坠子,鬓边的头发一松,落下来一缕,孤孤单单地垂在耳边。
她取了那只坠子,攥在手心里,气苦地望着他,“姬荀骓,你真得不打算回来了?”
她心情好的时候,叫他孟暗;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他韩王。
很少像这样直呼其名叫他姬荀骓。
她还是有点在意他的吧?
他做的一切,纵使不能抵消她难以消弥的恨意,可也能凸显他的一点好吧?
等她嫁了人,那句“孟暗”,他再也听不到了。
姬荀骓心中一酸,伸手去拢她松落下来的头发,把它们轻轻抿在耳后。
纪间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竭力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他失了神,他最看不得纪间蕊哭,想吻掉她的眼泪,在心里忍了又忍。
最后,他靠近她一步,用没烫伤的手,环着她的腰,在她的耳边哑着声音,低低求她:“蕊蕊,再叫我一声孟暗,好不好?”
听到这一句,纪间蕊终于确定,姬荀骓不打算回玉京了。如果他真得不想回来,太后和今上也没办法。
他那么一个不舍得权力,在意姬家立场的人,一旦决绝起来,让她陌生,也让她绝望。
她抹去脸上的泪,挣脱他的怀抱,用尽力气把那只坠子扔了出去,“姬荀骓,你喜欢它,我偏要把它扔得远远的。我讨厌它,就和讨厌你一样。”
说完,她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跑去。
姬荀骓怔怔地看着那件坠子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他想,它静静地躺在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一角,多么像他和纪间蕊的曾经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