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在一旁道:“二郎就是傻人有傻福。”
姬荀骓:“……”
太后和宋妈妈说话,一向就是这么痛快,根本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姬荀骓还能说什么,用手抹了把脸,惶恐地说:“傻是傻了点,可是谈不上有傻福。”
宋妈妈笑:“原来二郎也会不好意思啊。”
唉,上一次在文剑寺,纪间蕊看他剥荔枝的手势娴熟,就疑心他在家常常给高氏剥荔枝。
高氏的事,她很少提。可姬荀骓知道,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现在太后当着纪间蕊的面,说高氏对他用情至深,到底想干什么?
人们听到被人“用情至深”这四个字,照道理应该很享受吧,怎么他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呢?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纪间蕊。
只见她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纪间蕊最得太后的宠爱,在太后面前比他还放松,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沉默,就算是坐着走走神,都是可以的。不用没话找话说,更不用笑不出来,还要满脸堆笑。
他稳了稳心神,“我很少在家,所以,高氏打理花室,一方面确实是为了讨姑母欢心,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打发时间吧。
她就是个闲人,中京那些养牡丹的名匠,要名要利,要讨生活的,自然,心静不到那个程度。”
皇后在没出阁之前,就和纪间蕊较着劲。
她最见不得姬荀骓对纪间蕊好,又最见不得纪间蕊总是春风得意,这时候接话道:“看来二哥在这点上和其他郎君没什么不同,太忙,没什么时间陪高氏,心里总是牵挂和愧疚的。”
姬荀骓恨得牙痒,皇后想干什么?
他明明清清淡淡地表示,他很少在家,却被皇后变成,他很少陪高氏,而且还对高氏充满牵挂和愧疚……
后宫的女子真可怕,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藏着不少暗器飞来飞去。
姬荀骓道:“别的郎君我不知道,反正,我确实忙,也确实愧疚,但我不牵挂高氏,我就只牵挂我在中京的姑母。”
皇后:“……”
太后和宋妈妈都笑了。
太后一双凤眼,把在场的人尽收眼底。
“还是二郎好,嘴甜却从不讨要什么。不像那个姬三郎,跑到中京去了,说了好几天的花言巧语。你们猜猜,他想要什么?”
姬荀骓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还能要什么?
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太后要商量姬行尘和纪间蕊的婚事,难怪坚持让他坐在这里。
他本来估计提亲的事,会在太后生辰那天被提出来,没想到他的好三弟提早去了中京。
皇后想,姬行尘去中京求太后,和坐在这里的几个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姬行尘想求娶纪间蕊?
妙不可言,她在心里蹦出这四个字,喝了一口茶,十分痛快。
太后没有再说下去,换了一个话题,“蕊儿在蜀中造的纸,二郎见过没有?”
姬荀骓只得重新振作起来,跟着太后的节奏走。
“见过。
我下边人带回来一截边角料,彩色的,底纹是金色的如意云纹,还有花鸟蝴蝶。
很精美,也有巧思。虽说是女子用的,产量不高,也不会盛行,但它意味着本朝造纸技术,又向前走了一步。如果让其他国家的使臣看到,只会更加钦慕和折服。
所以,对纪娘子和蜀中造纸的周家二郎,朝廷应有封赏。”
皇后在心里冷哼一声,纪间蕊都要嫁给别人了,姬荀骓居然还在为她讨朝廷封赏。
什么权臣,什么姬家二郎,姬荀骓就是姬二傻子。
太后道:“二郎最好了,既能想到国家,又能想到美人。就在这里小坐了一会,蕊儿的封赏都讨到了。”
姬荀骓:“……”
一直沉默的纪间蕊,却忽然说:“韩王讨来的封赏,我不要。”
姬荀骓:“……”
太后道:“蕊儿造的纸,我明明堂有二十张呢。”
太后的名字,叫“明明”。在她做皇后的时候,先帝赐名她居住的宫殿叫“明明堂”。因此,等到她做太后的时候,她仍旧居住在明明堂里。
“不过图案和你们的不一样。你们的是花鸟蝴蝶、如意云纹。而我的二十张,是我的名字演变出的图案。
唉,要说世间的独一无二,能拥有的本就不多,做太后的也不例外。
可这一份独一无二是蕊儿给我的。”
太后看向纪间蕊:“其实我想给蕊儿的,也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所以蕊儿,你要想想清楚,什么才是你的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