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为什么要惹娘娘生气呢?”不由自主地,云栀走过去,问了这个问题。
皇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苦涩地笑笑 。
“姑姑不是外人,也是可以告诉姑姑的……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了,正好四哥得胜归朝,我想将皇位禅让给四哥。”
若是从前,云栀必然不说旁的,先打消皇帝这个荒谬的想法再说。做皇帝又不是过家家,能想不当就不当了?!
“那陛下能不能跟姑姑说说,您为什么不想当皇帝?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当皇帝,您为什么却不想当了?”
圣武皇帝好像突然找了倾吐对象,急切地拉着云栀的手,在一棵茂密的桂花树下坐了下来。
“姑姑,我知道,你们都说我傻!”
呵呵,皇帝的开场白令云栀尴尬地咳了一声。
“咳,呵呵,您不傻,您是比较——赤诚!”
对从小将他带大的云姑姑,皇帝显然并不设防,他自嘲地笑着。
“姑姑尽找好话说我,我什么样,我自己还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很想劝慰一下眼前的年轻人,但云栀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什么话来说。
“我知道,父皇最疼的是四哥!”
这话,皇帝以前还只是五皇子的时候,就偷偷对她说过,她当时不以为然,但今时今日再看,不得不说,皇帝在某些方面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
“四哥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在外,他有四方兵权。在内,他也有不少大臣的支持。再看看我,性格懦弱,不善权谋,也没有什么倚仗,我这皇帝继续做下去,势必大权旁落。我还不如把皇位禅让给我四哥,凭他仁善的性子,我也能平安终老,不再时时操心。你说,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她有点儿被皇帝说服了,如果能平稳地将皇位禅让给秦王,对皇帝来说,真的是好事。但是,在这之前,若是爆出皇帝并非先帝亲子,太后给先帝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天啊,她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所以,绝不能让皇帝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但是,她真的要对太后下毒,背叛他们多年的主仆情谊吗?
并不容云栀多想的时间,宫宴的日子越来越近。
没有办法,云栀只有将一盆君子兰放到窗前。有些事情不知道则以,知道了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了!在亲情与主仆情之间,她选择了亲情。因为,是太后先背叛了她们的主仆之情!
对方果然神通广大,居然晚间就将那瓶“补药”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了她的房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此毒看似凶险,并不致命,只管将下毒之人推给李宝儿就行。”
“李氏,你怎么说?”
皇帝沉沉的声音,将云栀的思绪拉回现实。
皇帝高高在上地看着下面的秦王未婚妻李氏,眼里翻涌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开始的时候,皇帝并没有细看李氏,这是他四哥的未婚妻,只要他四哥喜欢就行,他凑过去细看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可是,宴会进行地久了,觥光交错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清了李氏。看清了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样摆正心态了!
那个女子,不是说是西隆商贾李氏的后人吗,可她——明明就是江南蕲州李家的女儿李瑰月啊!
当然,内心再是惊涛骇浪,皇帝还是隐忍了下来。他四哥不是个傻子,相反,四哥比很多人都聪明,会不知道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其实,是蕲州李家的姑娘更好,身份上更配四哥,可听说她不是嫁给了萧长空吗?
总之,皇帝的内心很不是个滋味,随着这个李氏在宴会上的表现越来越被众人认可,他也越发肯定了她是李瑰月的事实。
这个女子,去年在白石书院姑太太那里惊鸿一瞥之后,他就印象深刻,他当时就想,如果他一定要娶一个媳妇的话,他希望他的媳妇能是这个女子。只可惜,他们毕竟欠缺一点儿缘分,听说,她后来嫁给了萧长空。当时,他很是怅惘了一番。没有想到,一年之后,这个女子又奇迹般出现在他面前,却成了四哥的未婚妻!
这世界居然已经这样颠倒凌乱了吗?皇帝边应付着大臣,边继续怅惘。可猛不丁地 ,母后就中毒倒下了,云姑姑说下毒的人是她?!
穿着淡紫色裙裳的女子镇定地上前行礼。
“民女以为,此时当以诊治太后娘娘为主,谁是下毒之人,当是后话。民女在此,哪里也不会去的,陛下大可放心。”
这时,太医也赶了过来,深深看了李氏一眼,皇帝就回头去看太医为太后诊脉。
结果很糟糕,一个太医看了摇摇头,换上另一个太医,有是摇摇头,如此不消一刻,大殿之上,就一溜水儿跪了一地太医。
其实看太后七窍流黑血,谁都知道毒已入太后脏腑,药石无效了!
皇帝的眼又不善地看向李瑰月。
淡然地捋捋耳边碎发,李瑰月亦镇定地回望皇帝。
“陛下,想也想得到,当廷毒害太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总要有个目的啊!此其一;其二,我愿请缨,让我的好友进宫,为太后疗毒,若是解了太后之毒,则我自然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若不能解毒,再行论罪也不迟。陛下,您看好不好?”
皇帝的眼又去看秦王,方才,秦王一直没有插话,并不是置身事外的意思,而是想向众人展示他未婚妻临危不惧的意思,皇帝当然也看懂了这意思,眼眸一眯。
“陛下,此女毒害太后娘娘,胆大包天,应该下天牢,命三司会审!”云栀凄厉地吼着。
云栀姑姑与太后娘娘相伴多年,如今太后中毒,她自然方寸大乱,不肯放过嫌疑犯也是可以理解的。
“姑姑,李姑娘不一定是下毒之人,再说,有四哥为她作保,又何必要将她下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