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了点,先凑合着跳。”龙峤把一只脚踩到树桩上,给几人演示,“注意,要在空中完成腿部交换。双手或者单手摆臂都行。”
“练这个有啥意思?”杨有财说,“能不能直接上正菜?时间就是金钱。”
“你可以不练。”龙峤抬起手,指向杨宇航消失的方向。”
杨有财朝地上啐了口,不情不愿排队去了。
吴顺第一个练完,邀功似的跑过来:“我们真要去打三宝杯?龙哥你准备让我打哪个位置?”
龙峤朝他赤裸的脚踝扫了一眼:“再做一轮。”
他沉默地盯了会儿训练,把杨八一单独叫到一边,给他示范了几个新动作动作,让杨八一稍后带领几人完成。自己晃晃悠悠先下山去。
方蔚然做了一个梦。具体是什么内容醒来已然忘记。只剩下怅然若失的酸酸楚楚,以及枕上一片沁凉。
糯米蒸熟的香气从灶房飘上来,国庆婶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闹离婚当天,国庆婶就搬了过来。同住这几天,随时随地都不肯让双手闲着,勤快得让方蔚然深感惭愧。
连酷米都吃上了精心烹制的猫饭。水田里现捞的稻花鱼,手指粗细一条条清蒸后剔骨留肉,和蒸出的鱼汁一起拌米饭,每天加半个蛋黄。
其实国庆婶不能理解,为什么猫饭还要专门来做。寨里人也爱猫养猫,除了在火塘边留一个睡觉的位置,都是任猫来来去去。田里有老鼠,草里有虫子,谁家有吃剩的也会给一口……满寨满山都是猫饭,没听说人不给喂猫还有饿死的。
有时候她还会触景伤情,抚摸着酷米油光水滑的皮毛潸然泪下。
“我那死鬼对鸟也是各种好哩。屋里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晓得扶一下,给鸟做饭倒是上天入地的折腾,逮个蚱蜢都要分老嫩。”
这一天早上,方蔚然走下楼时又见她抱着酷米坐在前廊出神,目光所向正是她家的方向。
旁边靠门的位置,放着一只编织袋。并不大也不鼓,里面装着她从带出来的全部家当。
除了日常几身衣服和过节时要穿的亮布盛装,就只有两卷未裁的侗布和几件银饰,是她做姑娘时攒下的嫁妆。
侗家女子讲究“无银不盛装”,身上衣裙再精美,没有足够耀眼的银饰也是被人瞧不起的。国庆婶原本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杨国庆木工干得好那几年,待家里也好,让她攒下了全套银饰。
也不知从几时开始,这套银饰被杨国庆偷偷拿走卖掉不少。现在只剩一双耳环和一个镯子,是一定要传给她女崽的。
刚搬到方蔚然家时,国庆婶处在一种惊惶不安的状态。编织袋一定要放在床上,同寝同卧她才放心。
眼下看见这只编织袋被拎出来,方蔚然就明白了。
“国庆婶,你想好了?”
之前她联系县妇联,为国庆婶争取到一个免费的技能培训名额。培训十五天,考试合格可以免费参加国家认可的技能等级评价,还推荐上岗。
唯一的问题在于,眼下没有家政服务和月嫂培训,国庆婶毫无文化基础,唯一能选的是美甲。
听说是给人做指甲,国庆婶就担心会被人说不正经,一直犹豫不决。方蔚然也能看出,她对丈夫仍有一丝不舍。
现在国庆婶终于下定决心:“那死鬼是没救了。昨天我回去了一趟,想看看他饿死没。人不在家,檐下的鸟笼也少了两个,鬼知道又上哪里赌去了!
她语带怨恨地说,一气之下,她把十几口画眉鸟笼都打开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我走了,鸟也走了,看他还拿什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