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书童。
褚阅暗暗冷笑,心道一个小书童竟也能熟练隐蔽气息,还能被韩振派到褚言那暗暗盯着翟王田安,看来今晚的韩振还真是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惊喜。
乌檀早就见到自家主子肩上扛了个女人,此刻也见到了褚阅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不过他并没显现出太大的惊讶,反倒略有些腼腆地垂下那张清秀的脸,不去看她。
韩振人高腿长,三转两转,便走到了尚燃着灯烛的书房门口,他踢门进去,像拎小鸡似的将褚阅扔到檀木书案后的四爪盘藤椅上,摆首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乌檀阖上门。
腰间疼着疼着,褚阅竟也渐渐习惯了,不知他是不是善心大发,方才将她推进木椅中时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既来之则安之,褚阅一面这般想着,一面舒舒服服地倚进盘藤椅上的锦垫里,抬眼,四处打量着这间对于傻子来说过分庄凝的书房。
檀色,满眼皆是低沉古朴的檀色,从沿墙而靠的三面沉木书架,再到面前的宽敞书案,每一件器具物事都是上好的木料上好的色釉,就连墙角下那一株十分不起眼的文竹也是十分罕见的品类。
书架上兵书策论各家经典应有尽有,有些厚重书册的书脊上还有着清晰的折痕,显然常常被主人翻阅。
琉璃宫灯高悬,照得房内亮如白昼,案头的虎头香炉中还燃着比褚姵房中不知上等多少的安神香,香气邈远,十分宜人。
褚阅收回视线,撇撇嘴,心道韩振还算是个有品味的,这里的用度竟然丝毫不必自己原在烈霞苑的书房差。
眉眼一垂,视线扫过书案上的一盏香茗,她伸手去触了触紫釉杯壁,觉出这茶还是温热的,端起来再仔细看看杯沿上没有水印,便毫不见外地捧起茶杯,吹去浮面上竖起的茶梗,咕噜噜一饮而尽。
“韩子胥,你把我请到这来,莫不是要我的字吧。”
“不仅仅是你的字。”
韩振绕过书案,在她身后站定,皱着眉将自己的茶杯从她手中夺下来。
“褚阅继任家主之后,不仅承袭了安远侯的爵号,更接手了褚家的生意。褚阅看似豪爽不羁,但向来心思缜密,褚家在昌都的铺子,事无巨细都要向她禀报,既然如此,我给你这个自证的机会,只要你能写出三家铺子和总管的名字,我便承认你是褚阅。”
他说着,冷笑着取了笔架上的竹枝笔递到她手中。
“若你能再说明白褚阅死之前,这几家铺子的实况,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那你何必要我动笔?”褚阅毫无惧色地扔了笔,扶着腰间的伤口冷笑,“身手招式既然可以特意去学,那字自然也是有办法可以仿。”
韩振骤然拉紧她的发丝,沉了声音威胁道:“你现在有资格与我还价么?”
“既然没资格,那便杀了我啊。”
“你——”
褚阅咧着嘴忍着痛,将手绕到脑后排掉他的手,“第一间铺子,阮玉堂,总管是周荃夫妇,主要做的是玉石生意,下设处机馆,中有鉴玉师十八人;第二间铺子,暖香坊,专卖水粉胭脂,管事的是个脸上常带花钿妆的女子,姓陈,名字我记不得了,但她总喜欢穿粉绿的衣裳,香粉熏得人脑仁直痛;第三间铺子,明伦书屋,这是我褚家最隐秘的产业,京中那些畅销的话本子,都是从这出去的,主管是叶家姐弟,叶向楠、叶至北,他们的母亲曾是我母亲掌家时的得力助手,为人老实忠厚,却很有些玲珑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