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嘲笑她拼了性命也没能挽回这残枝么。
褚阅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晨雾哽在喉间,令她再也无法像往常一般肆意宣泄怒火,更无法佯作好气量将之忍下。这团火气就这般不上不上地卡在胃里,她的脸色忽青忽白亦是十分难看,良久,日头升得愈发地高了,她才重新拾起往日的不训傲气,仰起脸咄咄直视他的眼底。
“告诉我你对绥州的案子到底知道多少,或许我能真心答你昨晚的五问题。”
“不需要,”韩振神色冷漠睨她一眼,旋即拂袖而去,“绥州的案子到底与我有何干系你早晚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乌青衣摆绽成一朵墨花,直刺得褚阅眼仁儿生疼。玄色乌檀兄妹依旧木着两张小脸,向她谦然一礼便紧追上主人的身影消失于竹林深处。
她暗自气恼地叹了一声,越瞧身边的粗竹越是不顺眼,正想一脚踢过去泄泄邪火,不远处忽然又传来漱雨苑那两个小丫鬟唤主的声音,只得提起嘴角整好裙摆,继续卖力扮做那个融入晨雾便寻不见踪影的“褚”。
樱草杏黄对她所谓的进林子歇息说辞毫不怀疑,甚至对顺路照看她的乌檀极尽感激。主仆三人逆着府中开始洒扫的下仆人群,一路直回了漱雨苑,又前去向方起的赵氏问了安,这才各去忙了。
赵氏今日依旧与三夫人有约,也不知是出府游湖还是赏花,起身后收拾了一阵很快便匆匆走了。褚阅近来早习惯了早起与褚行一块儿用朝食再送他去晓文堂,赵氏走后漱雨苑中便很有些空寂,好不容易熬到巳时,樱草等人自去了小厨房帮忙,这小书房便只留了她一人。
现下已入八月初秋,可昌都依旧燥如盛夏、蝉鸣不歇。许是正因这酷暑天气,偌大的安远侯府中静得连人声都少有,虽说平日里各苑间本就鲜少有所往来,就连褚娴也更愿去寻别家的姑娘同往游乐,但漱雨苑中一旦彻底静下了,便直惹得褚阅坐立不安心头发慌。
上次在韩振拳头底下吃了大亏,这事她当然一直暗记在心,近来每逢周遭无人,便都要在悄悄伸展筋骨拳脚,即便不希求褚这具壳子能像自己的肉身一般,但关键时能保命才是要紧事。趁着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不在身边,褚阅在书房里头又是乱糟糟地拨琴又是拿棋子对着香炉投壶,胡乱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泄尽了肚里的火气。
奈何朝雾散了后今日的天气实在炎热,她烦了一阵便怏怏无神地开了书房门窗,坐在廊下的木栏上热得直叹气。
其实她对韩振说一夜没睡倒也并非全然是假话,昨晚元平帝的确久违地入了她的梦,而与之相谈后她也的确没能再安睡下去。
是了,她的确在元平帝赐予的幻梦中见到了褚家罹遭火难,安远侯府仅剩断壁残垣她也的确梦到了褚阅被构陷下狱,直至利刃悬颈依旧用那双澄澈清透的黑瞳淡淡望着旁人她梦到了翟王战死,新帝登基,韩振于褚家的废墟之上接过他父亲的战甲,狞笑着扬手将褚行的头颅斩下。
元平帝给予她的幻梦并非全然不实,莫不如说这“幻梦”本是由上古神兽白泽于睡梦中所吐纳出的气息所凝成的一种宝物。这宝物虽没有白泽自身那般神奇,可还是多少承继了些预言的能力,时至今日白泽虽已尽灭,可元平帝与妻子二人流连十九天菏泽洲许久,费尽气力终究是采到了它的吐息。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