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五知道老马的怪脾气。人未进,招呼声必须先到。不然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入门。
他此刻未经同意就直接进入室内,已经是坏了老马的“规矩”。
老马没有应声。原来这个老家伙已经睡着了,还带着轻微的鼾声。
李小五没有叫醒老马,脑子里在飞速地盘算着。老鬼睡着了更好,方便他翻看卷宗。找到信息后立马开溜,神鬼不知,没人知道他来过。
李小五一阵窃喜,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寻找小马的卷宗。卷宗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李小五走马观花地扫视了一圈,一无所获。他把目光锁定在老马身上,决定还是要弄醒他。
“呃……”老马突然发声,睡眼惺忪,身体微侧,伸手挠向背部瘙痒之处,使得靠近身边的李小五受到惊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有五本卷宗压在老马的胳膊底下,仅露出了部分内容。看其外观,还没有装订完毕。
李小五屏住呼吸,低头偷看卷宗封面上的内容。但是,条目的关键部分被老马胳膊压住,根本就看不清楚。
李小五半蹲着身体,伸手去抽卷宗,一点一点的往外慢慢地抽……
“谁让你进来的,混账东西!”老马猛地爬起来,捡起手头边上的鸡毛掸子,就抡向李小五。
李小五躲闪不及,本能地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随即哐当一声响,怀中揣着的一瓶白酒滑落在地板上,滚出了好几米远。
“马叔马叔,手下留情。”李小五举手投降,讪讪道。
老马没有再继续追打,而是生气地持着鸡毛掸子问道:“鬼鬼祟祟的,你来干什么?”
“嗨,别提了。”李小五趁机爬起身来,抽身捡回了白酒瓶子,稳稳地放在老马的桌子上。
“这不是吴探长调走了嘛。我心里失落,就买了一瓶白酒回来,打算我们爷俩喝上几杯,解解闷。”
“老吴高升了,怎么不把你也捎上啊?”老马丢掉鸡毛掸子,撇嘴嘲笑道。
“别提了,他现在不待见我了。”
“要怪就怪你小子自己不争气,可别埋怨人家老吴不是。还不都是你自己抽大烟闹的?真是自作自受。”老马拿起酒瓶仔细端详着,审视瓶身上的商标,不客气地训斥着李小五。
白酒牌子还不错,能值两块法币,比自己买的散酒好多了,算李小五有心。
老马的心情瞬间好转。他刚好断顿,这瓶白酒能让他晚上睡个安稳觉。
“是,马叔教训的是。”李小五不在乎老马的训斥,趁机坐在凳子上,翻起了那五本卷宗。
“别动。”老马斜睨着李小五,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这是机密,不能随便乱翻。”
李小五一怔,忽又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无聊嘛,随便看看。”
“想看啊?需要手续的。”老马继续盯着白酒瓶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吧,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李小五心情低落,懊恼着啥线索都没有得到,还白亏了一瓶好酒。
“你要是真的闲着没事干的话,那就帮我整理一下桌子上的卷宗。”老马手持白酒瓶,步履蹒跚地走向里面隔间床铺,随即躺下。
不管李小五是真的无聊闲逛,还是有心他意,反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随他去吧,老马才不在乎这些呢。
“得嘞,您老好好躺着,我来帮您干活。”李小五心里没了顾忌。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摊开五本卷宗,去寻找有关小马的那一本。
……
接到牛法医的通知,吴副巡长亲自过来取走白星死亡的鉴定报告。
在院子内,吴副巡长心情低落。杨崇古、泥鳅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试图安抚着他的情绪。
“哎,真没想到白星就这样醉死了。太可惜了。”吴副巡长难过地仰头长叹道。
“人死不能复生。老哥你就别再难过了。”杨崇古安慰道。泥鳅也是黯然神伤地点头示意。
“说真的,想不难过,我是真的做不到啊。”吴副巡长接着回忆说:“白星这个人很聪明。前前后后他帮了我不少大忙。我还想张罗着给他找个媳妇,安个家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唉。”
“算了不提了。”吴副巡长接着又是一声叹息,随即扭头对泥鳅交代说:“倪老弟,白星的安葬就拜托你了。”
“您就放心吧。我来送白兄弟最后一程……”泥鳅急忙应口,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对老吴的尊重。
其实,他此刻的内心是拒绝的,也深知老吴的虚伪和惺惺作态。
但是,他毕竟和老吴共事多年,看在同僚一场的情分上,也就给足了老吴的面子。
故而,泥鳅没有流露出自己不满的情绪,反而是表现出尽心尽力去办理的态度。
吴副巡长走了。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杨崇古笑着对泥鳅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躲着老吴呢。”
“嗨,我跟他也就是逢场作戏,逗他玩呢。”泥鳅撇撇嘴道。
“你真的要自掏腰包,给白星厚葬啊?”杨崇古的话语带有戏谑和好奇的味道。
“让他见鬼去吧!老吴自己一分钱不掏,让我做冤大头?我才不傻呢。”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老吴,不出点费用善后,不好吧?”杨崇古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用我花钱。”泥鳅举目望向远处的圣依纳教堂,其高耸的钟楼清晰可见。
他指笑说:“看见那个教堂了吗?里面有一个教会,慈善性质的。里面的社工跟我们巡捕房有合作关系。他们负责收留无人认领的尸体。只要我打一个电话,他们就会来人拖走尸体。”
杨崇古随指向望去,点头说:“原来如此。”
此刻,杨崇古似乎对泥鳅的为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心想:泥鳅真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的挺溜。这人以后自己要用到,但得小心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