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撞击声在空间回响,遮盖住了那从江醉醒来时就一直滴落不绝的黏腻水声。
随着江醉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那起初被怪人接连拍打上百次也只是砰砰颤动的玻璃,终于有了碎痕。
一道、两道、四道,无数道……
“轰——!”
在江醉虎口处被撞击的反力给震出血的时候,面前那无比坚硬,沾满血污、仿佛印着小丑面貌的玻璃终于被敲碎。
窗外的场景映入眼帘,寒风凛冽、山脊嶙峋,此处似似是建在荒芜的孤山之中。
室外的凉风从破碎的窗口呼啸而至,旁边的窗帘被风吹的噼啪乱舞,尖锐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持棍而立的少年并没有因为玻璃碎了而停止自己的动作,反而他身体一跃,似是灵巧的猫一样站在了窗沿边。
随后将棍子高高举起,对着窗外的那道防护栅栏狠狠的砸去。
“砰——!”
又是几道巨大的刺耳声响。
少年的动作很是凌厉,手劲十足。
在狠狠的砸了数十下之后,那牢牢的被定在墙壁外层的防护栅栏愣是被他给砸的摇摇欲坠。
发出“吱吱——”的不堪重任的刺耳声音。
在又砸了三四下之后,那防护栅栏边上的螺丝钉已经完全松动。
少年收回了自己被反力撞击的有些血肉模糊的手,转身跳下窗沿。
随后左手猛的握住那摇摇欲坠的防护栏,用力的往里一拽。
只听“咔嚓——”一声。
那整个防护栅栏愣是被他整个给拽了下来,几乎裂成两瓣。
栅栏在空中晃荡几圈之后,又被少年给拽回到了屋子里,避免掉下去,砸到什么东西。
此时,窗台上的出口,既没有玻璃又没有栅栏,一览无余,寒风的从外面吹进屋子。
外面光线很暗,似是到了临近夜晚的黄昏,傍晚的余晖以及几缕路灯的光亮,夹杂着几丝寒风透过窗户映在少年的身上。
呼啸的凉风拂面而过,寒风吹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露出了下方凌厉的眉眼、俊秀昳丽的五官。
这一张脸就如同画纸上鲜艳的一点红痕一样,带着侵略的野性和无法言说的惊艳,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
既美丽漂亮却不失英气。
“你看,说你傻你还不认,你费劲巴力的拍这半天,还不如我这几棍子下去呢,那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生在世,要多用点子智慧,咱祖先劳神费力这么多年,研究出来的工具是干嘛的?不就是避免咱们受皮肉之苦的嘛。”
江醉天生上扬的唇角弯出一抹更加肆意张扬的笑,他将手里那裂成两半儿的栅栏往旁边儿一扔。
随后用手指了指那大开的窗户,对着身后那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只是呆呆看着他的怪人,语调带笑、肆意张扬道:
“你看,窗户开了,恭喜你帅哥,你自由了。”
江醉说完之后,脸上仍然在笑,但是手中却握紧了沾着自己血液的铁棍。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位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像是凶狠的猛兽在观察着与自己同等地位的野兽一样。
但凡这只野兽有丝毫不利于他的动作,他就会瞬间出击。
然而等了半天,那怪人的反应却让江醉有些失望。
对于江醉的话,‘它’像是置若罔闻一般,没有做出丝毫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但是‘它’的情况却稳定了下来。
那诡异地大张着,仿佛无声呐喊的嘴,缓缓的闭上,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呆滞地,空洞地看着窗外和远方。
暗红色的血污从‘它’血肉白骨中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可怪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没有做出丝毫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窗外。
此时外面的风声已经渐停,山前山路都有风景,有风无风都很自由。
“帅哥,友情提示一下,这好像是四楼,你不会是想从这儿跳下去吧?”
江醉看这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在心里思绪片刻之后,挑眉走到了他的身边。
随后极其自来熟的将胳膊搭在‘它’的肩膀上:
“诶,哥们,看你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咱俩交个朋友吧,既然是朋友,那咱俩就唠会儿嗑儿,我跟你说啊,咱先甭管你要不要跳楼的事,咱先说说现在最要紧的事。”
“你说这扇窗户好歹也是哥们我帮你打开的,这做人得礼尚往来啊,那礼尚往来感情才能持续性发展啊,对不?“
在说话的时候,江醉搭在那怪人肩膀上的左手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它的脖子,在发现这人没有脉搏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心里微沉。
尽管这短短的一秒间,江醉心里思绪成千上万的往外涌,但是他的表情变都没变,语气依旧带着让人心生亲切的温和笑意。
他表情温和的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已经 没有生命迹象的‘不明生物’,语气带着一点少年的意气风发,还有一点孩子气的撒娇:
“所以你说,你要不要告诉我这关怎么通啊?好歹给我点儿提示也行啊。”
或许常人无法理解江醉的这整体操作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又浪又骚,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但是作为江醉本人,他会这么解释。
如果你睡醒之后突然出现在一个建立在深山里的诡异房子中,而在这个房子周围没有丝毫你所熟知的东西。
甚至你身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存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你看见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虽然长相奇怪,但是它并没有表现出对你丝毫的恶意,只是拼命的拍打着窗户,看上去像是想要从这里出去一样。
那么作为一个稳妥的正常人的思维,大家基本上可能都会逃脱这个房间,然后寻找逃脱这里的方法。
但是或许是天生精神不太正常,江醉不仅不想逃离这里,反而有些好奇和想要探究。
他已经确认了这里并不是他的梦境,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这不是梦境,那么现在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事情,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现在很明显的是,眼前的这怪人看上去不是幕后的主持,但是应该也是参与事情当中的某个人。
可把他弄到这里来的那个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图钱,他觉得能安排这一类事情的人肯定不缺这点儿小钱。
但是图权的话,他一平民老百姓也根本没有权而言,顶多他也就是个卖手工制品的小老板。
那么不图钱、不图权,就是图他的人咯?
虽然江醉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他还没到那种让人丧心病狂把他囚禁起来的程度。
不过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如果那个人不是一时兴起的随便掳了个人来这里,吓唬他玩儿的话。
那这就说明那个人肯定很了解他,不然也不会弄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既然那个人把他弄到了这里,就肯定是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到什么东西。
他刚刚是从地上起来的,这就说明是有人把他扔到了地上。
换句话说,在他清醒之前,肯定有人在他的身边,观察他。
而江醉醒来的时候,身边既没有别人也没有束缚他的东西。
那么显而易见,把他绑到这里来的人,应该是想要看看在这么惊慌的场景下,他的本能反应是什么。
背后的那个人,或许就藏在某一个角落里观察着他。
既然这是一场那个人给他设置的场景戏。
那么江醉自然很乐意自己当一场戏的主角。
当然,这场戏显然不是独角戏。
他既是戏里的一个主角,那么另一个主角显而易见就是面前的这位。
想着,江醉把目光移到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那双仿佛天生含情般的眼睛,一寸一寸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目光仿佛锋利的钩子似的,像是要把面前这个人给仔仔细细的剖析干净
既然好戏开始了,那么这场戏最好不要让他失望。
在他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眼前的这个怪人突然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
转而把那双看起来十分骇人的惨白眼睛,落到了江醉的身上。
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灰蒙蒙的,全无生气。
而在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怪人突然有了动作。
怪人的皮肤极其惨白,散发着不似活人的青灰,那枯瘦如柴的手上,布满了蜈蚣大小的伤口,腐烂的露出了里面的褐红血肉以及森森白骨。
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腐烂味道,那怪人缓缓的抬高自己那不停往下滴落着猩红血液的惨白手指,朝着江醉寸寸移去。
江醉在它有所动作的时候,精神就紧绷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但是身形却丝毫没动。
就算那个怪人用那布满血污,几乎肉体腐烂到露出下面白骨的手指朝着自己袭来,江醉也没有丝毫反应,面上一副仿如平常的含笑表情。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深情与温柔。
就好像面前的这位不是什么长着一张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的诡异怪人,而是自己深爱着的情人一般,无比情深。
可就是这么一副可以让所有人都沉溺的绝美面貌下,却暗藏着汹涌杀机。
在这怪人看不见的地方,江醉手中那从旁边铁桌子上卸下来的铁棍,悄无声息的抬起。
因由这根铁棒刚刚击打过玻璃还有那铁栅栏的原因,那原本前端有些钝的前端,被砸出来了一个散发着锋利寒光的尖角。
而此时,这个铁棍的锋利的尖角却正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对准了那个怪人的心脏。
可想而知,如果怪人做出什么脱离江醉掌握的动作。
那么江醉将会用这张十分温柔的脸,以一种十分不符合他温柔表情的残忍动作,先一步的,将这根尖锐的铁棍刺入怪人的身体。
他会在怪人对他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之前,干脆果断的把它的心脏刺穿。
将它狠狠地钉在后面那张肮脏的床上,使它失去所有的行动力,然后不受痛苦的死去。
狠厉,却又有点温柔。
虽说将自己的安全区暴露给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生物有些危险。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江醉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是一个喜欢将事情的操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既然这个怪人想要触碰自己,那就说明自己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引起了这个怪人的注意力。
在这种让人搞不清楚状况,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
江醉需要知道,自己在这场戏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背后那个人想要得到的。
这些问题,背后的那个主谋人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他,所以江醉需要主动从眼前这位怪人身上剖析出来。
而且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除了江醉想要得知自己到底对这些人有什么作用之外,还有另一个点。
毕竟眼前这个怪人明显不是活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所以即便江醉不想让怪人触碰自己,但是估计这个怪人大概率也是不会听的。
而且如果这个怪人真的是鬼或者什么怪物的话,那么自己手中的这个铁棍估计也奈何不了它。
所以还是先顺着眼前这个怪人,看看它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也好从中剖析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在江醉脑中思绪翻飞的时候,那怪人带着血污的惨白指尖,离他越来越近。
片刻。
在江醉的注视下,那怪人布满黏稠血液的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中间,点下了一抹血红。
怪人的手是不属于活人的青灰色的,而它手下的皮肤,确是健康的白里透红。
猩红的血液点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开了几朵梅花,莫名的有种妖异的美感。
此时,江醉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脸颊有些泛红,犹如喝醉了似的,透露着迷离又危险的神情。
他弯起双眼,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明明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被人扼住喉咙,细细剖析。
可他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嘴角的笑肆意又张扬,眼底甚至带着一抹怪异的期待,长长睫毛垂下来的阴影打在他的眼睑之上,印的他有种晦暗不明的拉扯感。
怪人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那滴粘稠冰凉的猩红液体,顺着江醉高挺的鼻梁缓缓往下滴落。
猩红划过嘴唇,划过下巴,滴落在了那印着一颗小红痣的锁骨上,点点梅花,恍若爱怜。
感受着脸颊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痒意,嗅着怪人身上腐烂的腥臭。
江醉依旧表情散漫的站立着,笑的漫不经心,好像对发生的一切都不怎么在意一样。
就仿佛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依旧会以这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谈论着最后一顿适合吃什么美食一样。
是火锅还是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