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弟弟和你,脏活累活都是丢给妈和我姐妹三个和……”
“这些年我除了饭钱几乎所有工资都给你们寄回去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这样抹黑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事发多日后终于打通家里的电话,桑雪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她看过直播时她的父亲是怎样在镜头前老泪纵横地污蔑诋毁她的所作所为,也清楚看见自己弟弟唉声叹气后弹幕里群情激愤的网友都如何将她比做吃里扒外的畜生。
越看,她越觉得血液冰凉。
哈哈哈哈,这就是她的家人啊,这就是她血浓于水的家人啊!
她不分昼夜拼命工作这么多年供养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亲人!
桑雪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当她还有学上时,曾在一次上街赶集路上捡到一条流浪狗。
那小狗当时才巴掌大,因为一只眼睛瞎了才被主人丢弃,躺在染上污泥的雪地里奄奄一息。
是桑雪将它带回家,因这小狗通身漆黑,她唤它小黑。
父母不愿养这种无用的东西,是桑雪每天在自己本就不多到饭食里省下食物作为小黑的口粮,小黑也成功在一天夜里赶走了偷鸡贼证明自己,而后它才勉强被留下。
小黑一天天长大,瞎掉的一只眼也无法阻碍它在山路上逐日追风。
它每天都会陪着桑雪跨过崎岖山路上学,放学时准时到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风雨无阻,这一相伴就是三年。
就在那天晚上,原本每天等在学校门口的小黑唯独不见踪影。
“……我要去找小黑……我要去找小黑!”
桑雪急得鼻尖冒汗,但背上能正常走路的耀祖拽着她的头发催她回家,桑雪吃痛条件反射地拍开他的手,二姐也阻止了她的步伐。
“小黑应该去找李二妹家的狗耍了,回家再说吧。”
没能准时回家会被打的,桑雪不想连累姐姐被打,她也惧怕父亲的暴力。
于是她背着上小学的弟弟,二姐背着一篓猪草摸黑回家,随着家里昏黄的灯光渐近的,还有一缕久违的肉香。
场坝角落狗窝里也没有小黑的踪影。
年幼的桑雪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个狗窝一样,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块。
直到母亲喊她去摆碗筷准备吃饭,桑雪都有些恍惚。
这么晚了,小黑会去哪呢?
它从前每天都会跟在她身后的啊。
桑雪恍然若失,没注意自己摆碗筷时弟弟耀祖偷偷地摸上了桌台。
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桑雪在他拽了她的头发后拍下的那连痕迹都没留下的一巴掌,张耀祖伸臂一扫将饭桌上带着豁口的瓷碗打掉了两个!
瓷器破碎带来的清脆声响引来了父母,张耀祖朝着桑雪做了个鬼脸就躲到母亲身后。
满身酒味的父亲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拧过桑雪的耳朵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下贱胚子摆个碗筷都摆不齐,以后肯定也是嫁不出去的赔钱货……”
这一巴掌打得桑雪眼前一黑,脑海一瞬间失去知觉,半晌后耳朵里传来嗡鸣,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是嘴里的血腥味和父亲的责骂声才让她逐渐恢复神智。
“不是我!是他打碎的!”
桑雪捂着脸指着躲在母亲身后的弟弟,或许是因为小黑失踪,她的嗓音都带着委屈的哭腔。
见桑雪不仅不认错,竟敢攀扯他张家唯一的男丁,张国军拽着她的手臂就把桑雪拖到场坝里,一边拳脚相加一边破口怒骂:
“才多大的丫头片子还学会说谎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诬陷你弟弟,长本事了啊!耀祖才不会和你个丫头一样笨手笨脚没眼色!”
……
最终是母亲的苦苦哀求才让醉醺醺的父亲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父亲还在,没人敢上前扶起桑雪。
“碗不是我打碎的……不是我……”
耳朵里听着屋里父子嬉闹的声音,鼻尖嗅到饭菜和肉香,桑雪仰头望向天幕高悬的那轮明月,泪水无声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愿意相信她呢?
为什么,爸妈不论如何都要袒护弟弟呢?
分明是他做错了啊!!!
桑雪没有进屋,她走到场坝角落空荡荡的狗窝边,蹲下身来抱着膝盖,任由泪水打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