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用功的寒门师兄,别无他人。
胡青黛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史书,坐在角落里,安静阅读。
突然“啪”的一声,一本策论重重的摔在她面前的桌上,吓了她一大跳。
燕回神色冰冷地盯着她。
师兄们纷纷抬头看过来,胡青黛窘迫道:“燕……燕兄,有……有事吗?”
燕回冰冷强硬道:“把你的书给我。”
胡青黛仰望着他,结结巴巴道:“凭...凭啥?”
燕回的手搭在那本策论上,沉默快速地翻动书的一角,一只小猪犹如活过来一般朝她吐着舌头。
胡青黛双目含笑,慢条斯理道:“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燕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伸手抄起她的那本策论转身就走。
胡青黛喊道:“那是我的书!”
燕回头也不回,冷冷道:“现在是我的了。”
胡青黛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好像又输了一局。
再想找回场子可不容易了。
人家燕回这几天都是直接绕大道,再也不从她门前过了。
她甚至一连几天的跟踪他,对方没有再给她可乘之机。
有一回倒是被轩辕子仪抓到了,质问她:“你老跟着姓燕的小子干什么?”
胡青黛正在追人,冷不丁被拦住,语气不大好:“谁说我跟着他了,这是大道,谁都可以走。”
轩辕子仪赔笑:“没跟就好,咱们一起玩去吧。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
“我没空!”
轩辕子仪有些受伤:“你怎么总不理我呀?”
胡青黛奇怪地看着轩辕子仪:“你又不是小孩子,别人不理你,你就不能自己玩么?”
轩辕子仪很委屈:“可是我只想跟你玩!”
胡青黛耸耸肩:“可是我真有事!”
轩辕子仪直咬牙:“我知道你的事就是追着姓燕的小子跑,他有什么好?你看看我,身材、样貌哪样比不过他?”
胡青黛敷衍道:“不分伯仲,不相上下,满意了吧?”
轩辕子仪依旧不满意:“你应该说样样都比他强。”
胡青黛认真想了想:“你倒是有一样真比他强。”
轩辕子仪开心地问:“哪一样?”
“孟浪轻浮!”
轩辕子仪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不等他发难,胡青黛一溜烟地跑了。
边跑边反省,虽然自己假装不知道他是皇子,但毕竟人家是皇子。
万一真得罪狠了,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胡青黛处处留意,时时留心,大概摸清了轩辕子仪的活动规律。
坚持两个凡是,凡是有轩辕子仪的课不上,凡是有轩辕子仪出没的地方她都绕路,所谓惹不起躲得起。
一段时间后,轩辕子仪很是头疼,他四哥的秘诀“抱抱、亲亲、扛上床”,自己就仅用了抱抱,美人就吓得见他就躲。
很久之后才醒悟过来,都是四哥误我,还白白搭进去一顿戏酒。
想要跟她解释,也遍寻不着了。
无课的时候,胡青黛躲到山上去了。
穿过南山师兄的小花园,路过菜地,再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上山的小径,小径迂回曲折直通山顶。
山顶林木茂密幽深,视野不佳,所以平时少有学子往山顶来,上面清净异常。
只有成群结队的松鼠抱着松果在一棵古老的樟树上爬上爬下。
这棵老樟树,在山脚就能看到它巨大的树冠。
胡青黛爬上老樟树,看看能不能透过枝叶望见书院全貌。
松鼠们见她爬上树来,吱吱尖叫着都逃了。
胡青黛瞧见上面,三根树杈呈倒品字型排列,每一根都比腰粗。
她骑坐在最下面一根上,后背依靠着大树,两手分别搭在上侧两根树杈上,就像坐扶手椅一般舒适。
树上面视野极好。
能看到学院每条干道上的人来来往往。
她还看到轩辕子仪那身醒目的银红衣袍,一个人倚在昌乐馆前,左顾右盼的。
昌乐馆就是她刚才上课的地方,得亏她从后门跑得快。
轩辕子仪显然是等得不耐烦,过了一会儿直接走到昌乐馆门口,往里看了看,然后走了。
她看见他上了马,沿着大道朝书院大门疾驰而去。
像是生着气,速度好快,也不怕撞着人。
又瞧见紫衣的林娇娇从昌乐馆里出来,久久凝望着轩辕子仪离去的方向。
胡青黛很开心,这就意味着今日又躲过了。
她伸手摘了片树叶,手指轻弹,树叶直直的飞了出去。
她溜下树找来一些结实的树藤,把树上的“扶手椅”加固,这里以后就是她的了望台兼秘密基地了。
下山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该用晚饭了。
有一个人总躲着她。
但总有躲不开的时候,比如饭点。
烈阳队围着一张长桌用饭,队长提前分好饭菜,燕回旁边的位置,大伙习惯性的留给胡青黛。
这回胡青黛提前到,帮着队长分餐。
大伙正吃着呢,燕回突然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胡青黛眼疾手快的拿手绢捂住他的鼻子,幸灾乐祸道:“捂着点,别喷别人碗里。”
燕回按住手绢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汪汪的。
队长一脸关心:“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胡青黛一本正经道:“症状不像是着凉。糟糕!我喜食芥末,刚刚在自己碗里放了许多芥末粉,你不会吃的是我那一碗吧?”
燕回目光冰冷地看向她,像看一个死人。
偏偏胡青黛不怕死,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