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梁,你不必跪我。”池夜伸手拉他起来,“纵使罕见,也是有的,池氏之人永不改姓,你应知这惯有的规矩。”他朝聂人犀微微一笑,桃眼里敛着些袭人的傲气,“更何况,聂家会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听他此言,聂人犀眼神也坚定起来,池夜说的没错,池氏之人永不改姓!这是历来惯有的规矩!聂人犀直视着面前人的眼睛,竟从其中看到了凌然于世的傲气和破冰斩雪的风骨!
这就是聂家世代效忠的池氏!这才是聂家世代效忠的池氏!
聂人犀心中莫名腾起了热血,他朝池夜拱手,“聂家必将保护好公子,万死不辞!”
大理寺,国事府。
徐揽云在门前翻身下马,便有小厮将其牵去马厩,徐揽云一路快步走到府内,进了处理案件卷宗的正堂。
堂中分为上下两层,她在厅前空地上拱手行礼,“父亲,哥哥,云儿回来了。”
下堂先有人动了脚步,边走边问着,“京西的案子处理好了?”
徐揽云轻柔笑,“嗯,哥哥,我按照你说的将银子给孙大娘带去了,她老人家很是开心。”
“哈哈哈——办得好!”堂上有中年男人的夸赞声响起,徐揽云仰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色衣袍、长相端正严肃的男子已然走到上堂红木栏杆上,低头笑看着她。
“父亲!”徐揽云唤了声。
下堂的青年走到徐揽云身边,光影照在他脸上,显现出一张苍白但俊秀的脸,他看着徐揽云染血的肩头,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徐揽云偏头看向左肩,这才注意到有血渍,她脸上有些窘色,说话也不再利落:“不是……我的血……”
“你又跟人打斗了?”徐揽风语气里带了不悦,“我不是不让你随意掺和他人是非吗?若是你遇上了武功比你好的,吃了亏受伤先不算,万一丢了性命该怎么办?!”
徐揽云的脸垮下来,她抬头看向堂上的徐三津,徐三津轻咳一声,“那个,风儿,别骂妹妹了,她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轻重,咱们还是听听云儿怎么说吧?”徐三津说完朝云儿笑了笑,那意思好像是:还是爹好吧。
徐揽云回以一笑,看了一眼徐揽风,“云儿从京西办完事情回来,恰好经过皇宫外,远远的就听见皇宫道东面有打斗声,便带人去看,到了发现,有一群暗紫色衣的刺客正在围杀四名与我年纪相仿的人,云儿就上前帮忙了……事后得知,他们就是今日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从江南迁来上京的殷姓商户……”
“殷家?”徐揽风皱眉,“刚入京就遭遇了刺杀?”
徐三津叹了一口长气,面上笑意全无。
徐揽风和徐揽云齐齐朝他看去,便听他道:“定是梅承庭那块令牌惹得麻烦。”
徐三津再度望向徐揽云,问道:“未有伤亡吧?”
“未有伤亡。”徐揽云答。
徐三津放心的点了点头,“那便好啊,那便好。”
徐揽风对自家父亲这行为很是不理解,他皱眉问道:“父亲似乎很关心这户殷姓商家?”
“风儿,你还小,无论是对这上京城的过去还是如今,都没有那么了解。”徐三津双眼微眯,像是在回忆往事,“梅承庭那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当世安泰司的令牌唯有三块,陛下和梅承庭各执一块,剩下的被这殷姓人家拿着,这说明什么?”
“殷家是安泰司的人?殷家是梅伯伯的人?”徐揽云顺着他的话发问。
徐三津摇了摇头,“这些都不足以得到安泰司使令牌。”他望向堂下自己的一双子女,转换了话茬:“无论如何,以后行事,若是与这殷家有交集,能避开千万避开……若是,”他愣了愣,微微皱眉,“实在避不开的话。”他叹了一口气,“能帮衬,千万帮衬。”
“这是为何?”徐揽云先问道。
徐揽风也极为不解,“父亲忌惮安泰司的势力?”
“大理寺自开国延续至今,从未忌惮过谁。”徐三津目光向府外看去,可远眺到南面不远处一棵极为粗壮的白色广角玉兰,他叹了口气,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殷家……徐三津思绪飘远,几乎要淡忘的记忆在此刻翻涌如新。
入夜的上京城仍是繁华的,只是这繁华却与殷府无甚关系。玉如意一共从江南调来了十七名弟子,分散在府内各处,走过一个小院都未必能看见一人。现如今又到了夜里,弟子们处理完内务,早早回了房里休息。
正厅灯火未熄,殷罗坐在檀木四方桌前饮茶,玉如意兴致缺失,拄着额头发愁怎么才能进去听闲楼的拍卖会、以及回上京他睡不着觉这两件事。
厅后展堂响起沉稳脚步声,殷罗抬了抬眸子,放下了茶杯。玉如意一瞬间坐直身子,手指下意识握紧藏在袖中的卷轴。
气氛一瞬凝重缄默,是展堂里的人先开了口,那声音虽是中年男人的,却出奇的沉稳温柔,“谁将安泰司令牌给你们两个小家伙的?”
殷罗侧了侧眸子,起身向他一笑,“您心知肚明,何必特意来问?”
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暗红色的内襟,外衣却是枯木色的,本是极奇怪的搭配,但是穿在他身上,只显得大气,他的头发用浅瓦金冠高高束起,一看便身处高位。
灯火映在他脸上,可看出他肤色白皙,五官经过岁月洗礼仍然立挺,昭示他年轻时曾十分俊美。
这便是安泰司使梅承庭,当今皇上的心腹,在上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