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重庆,今年格外寒冷,呼吸都有了形状。
请了一天假,早早起床溜达了一圈,回家路上顺手给谭滢买了早餐,敲门后挂在门口,我回到屋里,捧着热腾腾的豆浆取暖,几下消灭早餐,然后点上一根烟站在阳台默默抽着,远方的城市的轮廓笼罩在单薄的晨雾中,在太阳光中愈发清晰。
人活着的意义在哪?我蓦然失神。
望着渐渐热闹的城市不语,半天也没想清这个究极的奥秘。或许人活着一生就是为了探索这个答案,然后在生命的终点给出答案,正确就登上天堂,错了就投胎到下辈子,继续寻找答案。
烟灰随着风掉落,太阳刺破雾霭落到脸上,地平线上一切都变得清晰,我不再思索,因为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洗漱之后,我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望着镜子里精神的自己,沉默半晌,又默默拿出以前一套旧衣服穿上。
现在好多了!
皱皱巴巴的衣服,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看着全身的旧迹一遍又一遍,看到了年少轻狂,看到了逝去的曾经,于是我在哀默中微笑。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趟没有终点的列车,在我之前已经载着许多人,我在这一站上车,会遇见的人很多,他们或许会在中途下车终生不再相见,或许会兜兜转转在某个节点上车再次相遇。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和他们的再次重逢。
记得冯轩自首的前一天,他用身上仅剩的积蓄,请我和郑浩吃了最后一顿饭。他端着酒杯没有哭诉,而是像以往那样,同我们一起吹着说不完的牛逼。我也在吹,郑浩也在吹,天南海北,只要想到的,我们就会吹出来……可是,再怎样不切实际让人捧腹大笑的牛逼都压制不住心中的落寞。……那天我们都隔得很醉……我们在笑,笑得压抑。
我挂了打不通的电话,又尝试了一下,尧玉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于是我放下手机,对着镜子嘲笑这个无情又冷漠的世界,它却以戏谑的嘴脸看着这场冰冷的演出,站在顶端嘲笑爱情的不堪一击。
约定是脆弱的,誓言在现实面前终究是不攻自破。
可这种结局似乎是早就注定的,从冯轩自首那天开始,我们便失去了尧玉的联系。即使不愿承认,但我们真的再未听到过有关她的消息。
开门离去,等电梯合上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依旧在运转,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去停止等待,回忆中的几人伴着欢声,与现实中已经大不相同。于是只剩下缅怀回忆,大口喘息,大口喘息着,为那一去不返的昨天、去年。
……
没开车,我坐着最早的班车到达目的地,迎着清晨的太阳走在寒风中,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着。一个人的等待是无聊的,监狱的压迫感即使隔得老远,也让人浑身不自在,于是我习惯性的抽了好几支烟,让这种不自在随着烟一样化成灰。
手机响起,我拿出来看,是郑浩的,接通后他直奔主题道:“程诺,你到了没?”
“到了,你呢。”
嘈杂声中郑浩抱怨道:“我来不了了,刚刚秦湘肚子不舒服,我现在在医院。”
“没事吧?”
“刚检查,结果还有一会儿才出来。”
“那行,你先带着秦湘好好检查。”
“嗯。我晚上来你家找你们。”
郑浩匆匆挂了电话,重重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意外,可我们却无法抱怨,因为我们没法抱怨,只能跨过去。
我们昨晚还说好今天一起接冯轩出狱,可意外却不期而至。
结束和郑浩的电话,我盯着对面充满威严和压抑的建筑沉默。
直到对面的铁门传出响动,我迎着风张望,片刻后,我终于看到那到熟悉的身影。
他的体型比原来瘦了,头发也短了,可我还是认得他,看着他的变化,平静的心底立刻情绪翻涌。